小彭是我所在的那个服装厂的裁剪台的班长。我最初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小伙子长得很帅,是那种眉清目秀的帅,因此开始好奇他的名字。
那个服装厂有个老头,看起来糟糟的,他也是负责统计数据的。我也负责统计数据,我们两个的不同之处在于我是替总公司统计数据,老头是替分厂统计数据。
我后来留意到那个老头喊那个很帅的小伙子的时候,叫他小彭。后来又留意到老头的桌面上贴着一张纸,上面有裁剪台所有人的名字。裁剪台总共就一个姓彭的,我于是很容易就记住了那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的名字。
裁剪台的班长自己也有一本账。他的那本账应该是用来给那些裁剪工计算产量和工资的。他自己的工资应该也和那些裁剪工的产量有关。
在他们分厂的那帮人看来,总公司派到分厂的统计是集团派到工厂的间谍,所以他们开始的时候还和我保持着一点距离,大家各记各的账,大有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感觉。
在一起工作一段时间之后,大家慢慢熟识了起来,在工作上也配合地越来越默契。再后来,裁剪台的班长发现和我对一对账能够有效地避免双方工作上的失误,两个人的交往也因此变得频繁了起来。
我每天的工作内容一方面是统计用掉的布的数量,一方面是计算裁剪台的产量。统计布的数量用的是称重的办法。裁剪工每次抱一匹布进行裁剪之前,这些布都要被称重,称过以后,我们记下那匹布的重量再让他们把那匹布搬去裁剪台。
裁剪工为了省力气,总是想偷懒,时常想要趁着我不注意,抱着一匹布就往裁剪台跑,在盯着他们的同时,有时候还要揪着那些裁剪工把布抱到秤上去,为此时常和那帮裁剪工产生摩擦。好在裁剪工长得帅,统计又长得漂亮,大家随后插科打诨一番,又会很快一笑泯恩仇。
裁剪工铺布的时候我会有点时间,坐回我的工作间看会儿书,中间抬眼看一下他们什么时候铺完布,等到他们铺完布就过去清点一下布的层数和每层的裁剪数量,之后继续回去看书,直到他们开始下一轮铺布,将原来的程序再重复一遍。
每天下班前,我会把我当天统计到的全部数据做成一张总表交给我的小上司。那张总表在交给小上司之前,裁剪台的班长会过来我的工作间,坐在我旁边和我对账。
我觉得人类应该都是喜欢长得好看的异性的,我和小彭在一起对账,是一种纯粹的工作上的关系,可是因为工作而天天都能和帅哥说上话,我也觉得很开心。
我的小上司是个比我小了七八岁姑娘,也是一个美女。她的顶头上司就是我们这个部门的老大。老大为了自己的地位稳固,也很看重他手下的人员的稳定性。那个姑娘初中专毕业,与我们的部门老大学历持平,老大因此觉得她这类人是有希望做得久的,对她很是器重。
大家原先都说统计的工作很轻松,轻松到近乎无聊。我当初正是因为看中了这一点才让人家帮我介绍了这份工作。谁知道刚刚工作的那几天,恰恰赶上了那个工厂最忙的时候,为了跟上大家的节奏,我也每天忙得喘不上气。
老大来视察的时候,我跟老大反映了一下情况,说那种节奏一个人忙不过来。老大听说之后义正词严地跟我说:你觉得忙不过来是你的能力不够!有人反映说你敲计算器的速度很慢。
我一下子就懵逼了,原来本科学历降维做了统计会被大家认为我们是因为能力有问题才混到了这一步。
我们楼上的那家分厂的总统计已经在那家服装公司工作过两年多了,那个姑娘见了我就没有好脸色,好像我们这些学历比她高,职位却没有她高的人必然伴随着高分低能。
两个分厂因为楼上楼下的关系,那个姑娘还会时常下来替我们的小上司修理一下我们。
每当这种时候,我们裁剪台的那帮帅帅的裁剪工就表现出了和我这种基层小统计的阶级情谊。
那帮帅帅的裁剪工一看到楼上的总统计来到了我们车间就一起朝她翻白眼,嘴里一边骂着她“什么东西”一边满脸嫌弃地说:你管好你们分厂那边的事就好了,跑到我们这边撒什么野?我们这个分厂不归你管。
我对于我们这边裁剪台的这帮兄弟的仗义表现觉得很感激。他们把楼上的总统计骂走之后会很得瑟地跟我说:她当自己是哪根葱呢,敢来欺负我们的统计。
楼上的总统计来我们这边吃了几次我们分厂的裁剪工的冷脸之后,后来灰溜溜地再也不好意思来我们这边了。
不过,说实话,我也觉得那个姑娘挺讨厌的。她那个人招人讨厌的点就在于我们都能感觉到她对比她长得好看的人和学历比她高的人都怀着深深的嫉妒,因为嫉妒,总想通过打压别人来获得快感。
楼上那家分厂的裁剪台配的也是一个美女。那个姑娘比我小三岁,大专毕业,长着一张好看的瓜子脸和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当时也是因为工作难找暂时流落到了那家工厂。她的总统计既然敢跑到我们分厂来欺负我,说明是在她们那边作威作福惯了。
我后来和这个姑娘也发展出了阶级情谊,时常跑上去楼上找她,开导她的同时也和她一起骂一骂她的总统计。那个姑娘最初被她的总统计欺负得心情很灰暗,自从我跟她走到一起之后,姑娘也从原来的抑郁变得明媚了起来。我们两个一坐到一起骂那个贱女人,两个人的心情就会同时变好。
我把楼上裁剪台的统计的遭遇讲给我们裁剪台的那帮兄弟听,那帮兄弟一听说楼上的美女统计在她的总统计那个贱女人手里受了委屈,一个个都跃跃欲试地想要冲到楼上去把那个贱女人打一顿,好替楼上裁剪台的美女统计出头。
我那边手忙脚乱的状态持续了挺长时间,我们的老大最后还是又招了一个人,和我一起来分担我的沉重的工作。直到工厂的那段极度繁忙的时间段过了,才把她调到仓库那边去做仓库统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