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壹顿时黑了脸,朝着玲珑狠狠地嗤了一声。
三岁大的小人儿一下子被吓哭了。
壹壹最烦哭声,冲着玲珑吼了一句:“爱哭鬼,闭嘴!”
这件黑色绣祥云图案的长衫是今年槐烟送给壹壹的生辰礼。
槐烟近两年精神虽然依然恍惚,但身体似乎好了很多。
她亲手裁剪、缝制了这件长衫,上面的祥云图案都是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壹壹当宝贝一样收着舍不得穿。
今天来看母亲,他特地穿上,却没想到就这样被烧了袖子。
他还没哭呢,这爱哭鬼却先嚎上了。
他伸手提溜着爱哭鬼的后领子,将她拎到墙边,让她鼻子顶墙站好:“玲珑是吧?记住,你欠我一件长衫!好好站在这里面壁思过。”
那天,玲珑站在墙根下哭了大概有三分钟,就被匆匆赶过来的槐烟一把抱进了怀里,一边哄她,一边训斥壹壹没个做哥哥的样子。
玲珑躲在槐烟怀里,只露出一双大眼睛,透过槐烟的肩膀朝壹壹看。
壹壹捏着小拳头,鼓着腮帮子。
明明受了委屈,却也不辩解。
小小的玲珑第一次尝到了愧疚的滋味。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就这一件长衫,半条袖子,之后简直成了她的噩梦。
阴镖局和阴香堂两家关系好,随着时间的推移,业务上往来也逐年增多,彼此见面的机会就多。
玲珑也不记得是从哪一年起,壹壹忽然就总提起那件长衫的事情。
他总是有意无意地跟玲珑提起她欠他一件长衫的事情。
玲珑要给他定制一件一模一样的,他说那件长衫是他母亲纯手工做的,礼重情义更重。
玲珑就说她亲自去请烟嬢嬢再做一件一样的给他,壹壹说那是他的十岁生辰礼,意义不一样。
不管玲珑怎么说,壹壹都有理由怼她。
直到玲珑负气道:“那我亲手做一件长衫作为你的生辰礼,这事儿是不是就能过去了?”
壹壹没说话,却也没再拒绝。
算是默认了吧。
玲珑当天就开始学做衣服,学刺绣。
琴姐、白婆婆她们手把手地教,她一双嫩白的小手扎得通红,也才勉勉强强能缝个边边。
针脚有粗有细,歪歪扭扭,相当之丑。
玲珑十四岁的生日愿望,是长大了当一名出色的绣娘。
那件长衫,从她十四岁做到了十六岁,终于完工。
当她将长衫送到壹壹手里时,壹壹嫌弃得都不肯往身上穿。
他指着长衫上的祥云,问道:“你这一坨一坨绣的是什么?”
“祥云!”玲珑跳脚,“祥云你都看不出来吗?”
壹壹一本正经地摇头:“看不出来。”
玲珑咬牙:“反正长衫我还你了,你不准耍赖。”
“太丑。”壹壹毫不客气道,“我也不为难你,长衫不用重新做了,但这祥云图案,你还是得练,就绣个荷包吧,绣得漂亮,这事儿咱就过了。”
玲珑斗不过壹壹,只能硬着头皮回去继续绣荷包。
可是荷包绣了,他又要腰带;腰带绣了,他又要护膝……
每一次都嫌丑,每一次却又照单全收。
玲珑气得跟他打,可壹壹是谁啊,四灵之首,比她长了整整七岁,她哪里是他的对手啊!
玲珑十八岁生日宴上,众人跟龙王爷打趣,说他这掌上明珠也不知道哪家的贵公子能配得上。
龙王爷没开口。
玲珑的好闺蜜圆圆却说道:“玲珑喜欢武力值超强的,至少能打得过我二哥的男生。”
玲珑顿时红了脸,伸手去捂圆圆的嘴。
周围众人顿时议论开了。
广明王的掌上明珠,不是随便哪个小黄毛就能摘走的,至少得门当户对,再加上武力值超强,那最合适的人选,大抵就是四海龙王家的那几位少年了。
这个小插曲本就是大家为了活跃气氛说了玩的。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据说之后三天,四海龙王家的几个少年不知道得罪了谁,被打得鼻青脸肿,从那以后见到玲珑都绕道走。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当时玲珑被壹壹罚站,槐烟正抱着她哄的时候,鹿蓁蓁也赶过来了。
鹿蓁蓁刚要了解情况的时候,一只血鸽扑棱着翅膀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从血鸽腿上的铜管里抽出一张纸,展开,就看到上面写着八个字:书禾已醒,破茧成功。
鹿蓁蓁喜极而泣。
六年了。
整整六年了。
蝶蛹破茧成功,对于柳书禾来说,也算是一种涅盘。
她恨不得立刻奔去幽冥之境见一见柳书禾。
可她不知道的是,前一天夜里,幽冥之境发生了许多事情。
疯了许久,一直被囚禁在三殿阎君府暗牢里面的晋威,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忽然清醒了过来,大吼大叫着要见柳书禾。
龙影亲自过去制服他。
晋威被压在地上的时候,扭着脑袋盯着龙影,忽然咬牙切齿地威胁龙影:“你不准动她!她是我的!她母亲欠我的,该她来还!让我见她!我必须见她!”
龙影一拳砸在晋威的脸上,晋威的口鼻里顿时喷出鲜血。
这些年他在暗牢里受尽刑罚,生不如死。
这也是当初龙影下达的命令。
六年了,他竟仍然贼心不死。
龙影又一拳要砸下去的时候,龙昕急吼吼地奔来了,圈手套在他耳边小声说道:“阎君,蝶蛹求偶,快去,快点!”
蝶蛹求偶,这是近几年龙影复兴上禹珥族时,从上禹珥族幸存者嘴里探知到的消息。
蝶蛹破茧之后,真女身上的炫色蝴蝶会散发出奇异的香味,那是求偶的标志。
这个过程会持续七天。
在这七天内,真女需要深爱之人的抚慰,若没有深爱之人,或这七天之内深爱之人没能陪在身边,视为求偶失败。
之后真女会断情绝爱,孤独终老。
龙影这才明白过来,晋威忽然清醒,要见柳书禾,怕就是感应到了这一点。
龙影咬牙,对着晋威狠狠踢了几脚,冷声道:“我的女人,不是你这种丧家之犬可以肖想的!”
他递给龙昕一个眼神,龙昕立刻接收,一边说一边把他往外推:“我的阎君大人哎,你咋一点都不着急,赶紧去赶紧去,别被有心之人捷足先登了,到时候有你哭的,这儿有我呢,乱不了。”
临了还贴心地叮嘱一句:“暗牢晦气,阎君你回去记得先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