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三十七分,我突然从梦魇中走了出来。那是一束光,不刺眼,很柔和,光中站着一个人,他那温柔的眸光与这束光融合在了一起。
当他看向我的时候,我的周身瞬间被光笼罩,清醒了过来。我醒来一看,原来是森阳一直在抱着我,难怪这么温暖。
此刻,他眉心深锁,好像天边笼罩的乌云,积久而未成雨,逐渐沉重而划不开来。我轻轻地推了推他,他这样睡的确很不舒服。
但我听到他还在机械地呢喃着,“乖,妹妹不要怕,我在呢!”他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脸上的疲倦就像是纸上的墨水般,氤氲开来。
我呆呆地看着他,心里的感动如同线上滚动的点,跳到哪里都能惊起涟漪,沸腾了整个胸膛。如果说从一开始,我就抱着不坚定的心,总认为我们的关系总有一天会结束。
但此刻,我突然发现,他对这段感情比我想象中还要认真、还要深,甚至千万倍。但是我始终不能理解,他对我的感情,就仅从小时候的情义开始吗?
这就是一见钟情?可是,爱情它也需要经营,哪里是小时候的那点点心动,就能延续至此,甚至燎原成灾呢?
我始终不明白,所以他的喜欢,我只能解读成一时的冲动。
我摸着他的眉峰,渐渐移至眉骨,直达他笔挺的鼻梁,凉薄而多情的唇瓣,他就是一团让我看不清,却时刻燃烧着我的火焰。
“醒了?”他突然出声,声音缱绻而缠绵,顿时间温柔了我的整颗心。却原来,他也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平凡而温柔。
他拉过我的手,轻轻地放在嘴边吻了吻,“饿不饿?还是要喝点水?我去帮你倒,好不好?”他睁开眼睛看着我,深邃的眼眸,星光点点。
“好。”我呆滞地看着他,说出来的声音还是沙哑,但是好在还能听出声调。
他把我轻轻地放倒在床上,起身走去倒水。没过一会儿,他手里就拿着一杯水走了过来。他扶着我,让我能靠在他怀里喝水。
夜深人静,我们就像是一起执手走过多年的夫妻,即使彼此不开口说话,但依然默契,依然同频同振。
我想要什么,他都知道。其实,他比我想象中还要了解我,但是我始终不了解他,我也看不懂他。因为,我们其实相处的时间不够长,他对我来说,就像是天边的月亮。
他是君,我是臣。
喝完了水,他把我手中的杯子抽离,“还疼吗?”他轻声问我,“怪我不好。那天我本来想提早过来的,但是有些急事绊住了。”
他停顿了一下,确定好被子是把我包严实了,他这才缓缓地接着说:“那天晚上如果我赶过来,可能得凌晨三点,我担心吵醒你。”
“再说,我没提前跟你说,又担心吓到你。那天,我一直心不安。幸好我让表姐过来看看你,不然,后果我都不敢想,妹妹。”
他声音微颤,越搂越紧,“妹妹,对不起。但是,你真的吓到我了。”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很想说出口,但是声音沙哑得厉害,说话太费劲了。
他低头吻向了我,眼泪悄悄从他的眼里滑落,直接落到了他的唇瓣上,我尝出来了,又咸又苦。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这一刻,他的爱是苦的。
......
第二天早上,彩凌跟杨营双双来我房间帮我检查身体。彩凌帮我打吊时,我由于疼痛而深吸了一口气,她手一顿,“很疼吗?你忍着点,今天过后,我们就不打了。”
“没事,麻烦你了。”我的声音已经恢复了不少,现在声音还可以。我看了看周围,森阳不在。
杨营看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会意地笑了,“别看了,他刚被一个电话叫走了。放心,很快就会回来了。”
“就是啊,悦悦宝贝。你真的不能再吓我们了,你不知道,你一生病,底下有多少人要遭殃。”她一边忙着把吊瓶摆好,又帮我拉好被子。
我觉得她的话好奇怪,便问了她,“为什么?”
她觉得我可乐了,“为什么?天呐,悦悦宝贝,你是我们龙氏掌权人未来的妻子,是老太太的心头肉,还是老太爷指定的人选。你现在问我为什么,我都羡慕死你了。”
我咬了咬唇瓣,心里觉得好笑,“你们不会以为森阳那天在饭桌上说的是真的吧?”我觉得他只是随口一说,他也没问过我,我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
杨营一只手插在裤兜里,金丝眼镜一扶,轻声地开口道:“妹妹,你不会以为森阳只是说说而已吧?”
“难道不是?”我挑眉,这不是明摆的吗?有没有人问过我?我怎么就成了他们口中内定的人了?我答应了吗?
彩凌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与杨营交换了眼神,而后又对我说:“妹妹,如果我说,你那天跟他们一起的饭局,我这辈子可能都没资格参加,你信吗?”
我又听她说,“我跟彩薇虽然是表姐妹,但是我们家没她们家资格高,永远都参加不了。而你却能轻易就坐在他们这些人中间,森阳还帮你布菜,你就说说,你是什么身份?”
我看着她眼里给我打的问号,陷入了沉思。而后,我又对他说:“但是,我并不知道怎么回事。森阳他只说带我去见你们,吃个饭而已。”
“呵,吃个饭而已?悦悦宝贝,森阳那是怕你心里有负担才这么说的。你看到他坐在哪个位置了吗?他坐的那个位置,金龙戏舞,熠熠生辉,不是什么人都能坐上去的。”
“还有,你看到你坐的位置是什么样子了吗?凤凰雕花,那可是出自古大师之手,市场上一出手,就是天价。你说你这一坐,得值多少钱?”
我:“......”我咂舌,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我回忆着那天的细节,森阳带我一进屋,他就直接把我按坐在位置上,我哪还有时间去看自己屁股下坐的是哪张椅子,长什么样子。
杨营拍了拍她的肩膀,“行啦!你别再吓她了,到时森阳知道了,可有你受的。这件事你让森阳去说,你一个外人操什么心,话真多!”
彩凌噘着嘴,眼里十分委屈,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