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川立刻向前一步,却又在半途停下,让江颂程先行。
“我是他的哥哥。”
医生的表情严肃:“病人的情况非常特殊,需要立即进行心脏移植手术。目前,我们正在全国范围内寻找合适的心脏供体,但即使找到了,手术也存在一定的风险。这里有一份文件需要你签字。”
江颂程颤抖着手,在那份沉重的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字的那一刻,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和沉重,仿佛签下的不仅是同意手术的文件,还有对母亲生命的无奈放手。
他缓缓走进急救室,看到安可欣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呼吸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江颂程的眼眶瞬间湿润,他轻轻地走到床边,握住了母亲冰凉的手。
安可欣似乎感觉到了儿子的到来,她努力地睁开眼睛,那双曾经充满光彩的眸子如今黯淡无光。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声音微弱却坚定地说:“颂程,我的心脏,给安安。”
江颂程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他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哽咽着说:“妈,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安安的。”
安可欣的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释然和满足,仿佛已经完成了自己最后的使命。
她轻轻闭上了眼睛,似乎在等待命运的安排。
“妈!”
江颂程站在那里,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必须坚强,为了母亲,也为了弟弟。
他深吸了一口气,擦去眼泪,转身走出了急救室。
江颂程在悲痛中突然想起,安可欣生前曾签下一份遗体捐赠书,其中特别指明,若她去世,她的心脏将用于捐赠。
他急忙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拿出那份文件,交给了医生。
医生接过文件,仔细阅读后,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
他们立即对安可欣的心脏进行了检测,发现与江佑安的适配性非常高。医院迅速启动了相关程序,伦理委员会也迅速召开会议,审查了捐献意愿的真实性和捐献程序的合法性。
在确认一切符合法律规定和伦理要求后,医院为江佑安安排了心脏移植手术。
江颂程、池川和谢烨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既有对安可欣的哀思,也有对江佑安重生的希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默默地为江佑安祈祷,希望手术能够成功,希望安可欣的遗愿能够实现,希望生命能够继续以这种方式延续下去。
终于,经过五个小时的手术,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一边揭开口罩,一边说:“手术非常成功,暂时没有出现排异反应,等麻醉过了你们就可以进去看他了。”
“谢谢医生!”
江颂程像是泄了气一般,紧绷的神经一下子舒缓过来,他跌坐在地上,露出了这几天以来第一个微笑。
虽然喜悦里夹杂着苦涩。
…
江佑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钟,他努力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明亮,让他感到有些刺眼。
他眨眨眼适应了一下光线,发现房间里光亮着,天花板上还倒射着阳光,温暖而柔和。
他微微侧过脸,撞上池川激动的目光。池川的眼神充满了关切和喜悦,仿佛看到了最珍贵的宝物。
“安安……”池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江佑安动了动喉结,声音沙哑地喊道:“小池哥……你怎么也来了?”他的嘴唇干裂,喉咙干涩,但还是尽力发出声音。
池川红着眼圈,紧紧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挲着,像是要确认他的存在。
“傻孩子……你当然活着。”
江佑安别过脑袋,眼睛一直盯着天花板,试图平静下来。
鼻尖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耳边是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手上的触感也是真实的,池川的体温透过皮肤传递给他。
他悄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疼痛袭来,他知道这不是梦,而是现实。
我竟然还活着。这是江佑安的第一个想法。
幸好,我还活着。
这是他感受到手心湿润的那一刻的想法,他意识到自己还能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还能和池川在一起,还能继续生活下去。
眼睛泛起水雾,他转身看向池川,将手又收紧了几分。
“怎么又哭了?”
池川没有反驳,默认回答:“害怕。”
害怕失去你。
害怕你伤心。
害怕你知道所有的事情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小池哥也会有怕的东西吗?”
“嗯。”
江佑安看着他牵起自己的手,像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带着真挚的感情亲吻他的手背。
“手里都是汗。”江佑安低声说道。
“不是汗。”池川抬起眼眸,深情地注视着江佑安,毫不犹豫地表达出内心深处的担忧和爱意。“是泪。”
江佑安微笑着,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突然开口问道:“妈妈呢?”
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然后接着问道:“哥哥呢?”
“你哥哥太累了,现在正在休息,谢烨在照顾他。”池川耐心地解释道。
“那妈妈呢?”江佑安再次追问道,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急切。
池川垂下眼睫,低着头不敢去看江佑安的眼睛,他紧紧地握着江佑安的手,试图用这种方式给他一些安慰和支持。然而,他却无法说出那个残酷的事实。
江佑安看着池川的脑袋,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知道池川一定有事情瞒着他,但他也明白池川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于是,他轻轻地拍了拍池川的肩膀,说道:“小池哥,你告诉我吧,我能接受得了。”
池川抬起头,看着江佑安坚定而温和的目光,心中一阵酸楚。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隐瞒下去了,于是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道:“安安,安阿姨她……”
“她怎么了?你说啊!”江佑安焦急地追问着,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池川抬头看见了江佑安微红的眼眶,心疼不已。
他不忍心让江佑安继续担心,于是决定告诉他真相。
他侧身将视线落在空气中,低声道:“安阿姨她走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走了?”江佑安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
池川沉默片刻后,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缓缓说道:“安阿姨她胃癌晚期,今天凌晨抢救无效,去世了……”
听到这句话,江佑安如遭雷击般呆立当场,仿佛时间停止了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