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回宫,路上并不平静。
有人在路上设伏,但帝后出行,必定重兵开路压阵,贼人岂能如愿?
御林军长枪一出,贼人连靠近帝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刺穿了胸腹,死得不能再死了。
建宁帝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秦皇后和娴妃也淡定得很。
身为后妃,随时维持仪态,也是她们的必修课,御前失仪是大罪,会祸及家人。
虽然陛下没有那么严苛,但她们也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陛下的颜面。
太子得知陛下遇刺,了解情况之后匆匆赶进宫。
建宁帝在御书房里召见了他。
“今夜遇刺一事,太子如何看待?”
太子面色沉静,从容不迫,“雍王兵变当晚,确有一支他的心腹趁乱逃走了,但当时京都都处在高度警戒之中,不知是何人助他们藏身的……”
建宁帝幽幽笑了,“看来还是有人贼人不死啊……”
“父皇是说,太后……”
“这世上除了她,还有谁,会为雍王出头呢?朕毁了她一生的骄傲,怎能不让她恼羞成怒,破罐子破摔啊……”
她已经被迁出金碧辉煌的寿祥宫了,那容景殿,犹如冷宫。是谁,还在帮她传递消息呢?
“父皇,可她是太后……”
建宁帝原本也是看在先帝的份上,全她颜面。只要她安分守己,不要再做出逾矩的事情,他会让她好好的在容景殿里,颐养天年,只是死后不得入皇陵而已……
可她宁愿孤注一掷,想要行刺他!那就怪不得他不讲情面了!
“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太后又如何?若非她心狠手辣,害死朕的母后,今日位享太后尊荣的,本该是朕的母后!”
太子不敢再反驳,因为父皇说得对。
雍王举兵造反,实则背后有太后的推波助澜,当初若非她逼着父皇让雍王长驻封地不回京都,雍王又怎会割据一方,与朝廷分庭抗礼。
她有今日下场,都是咎由自取。
太子出宫后,建宁帝带着王泉,去了容景殿。
那道宫门闭锁,门上的朱漆都掉了大半。
门口有重兵把守。
王泉上前吩咐,“开门。”
御林军将门打开,恭敬地将建宁帝迎了进去。
蓝太后静静地坐在正殿里,满头的珠翠没有了,但发髻梳得一丝不苟。那双原本满是野心的眼睛里,如今只有恨意。
看见建宁帝走进来,她只是轻轻地抬了抬眼皮,仿佛已经料想到自己到底结局,她发出了瘆人的笑意。
“你终于来要哀家的命了……”
建宁帝也没行礼,自顾自地在她下首坐了下来,“并非朕,想要太后的命,而是太后还不死心,想要朕的命……不是吗?”
“哀家既然敢派人去行刺,就想好了后果,如今哀家已经风烛残年一无所有,也没几日好活的了,这条命,你要,便拿去……”
建宁帝低着头,笑了,“太后并非一无所有,您还有云溪这个好女儿呢……”
提起云溪长公主,太后的眼睛里,闪过焦急的神情,“你要对云溪做什么?她可是你的妹妹!”
“朕拿她当妹妹,她却联合太后,想要朕的命,这样的妹妹,朕可不敢认啊……”
太后慌了,“不,不是的,这是哀家一个人的主意,云溪什么都不知道,你别动她……哀家求你……”
建宁帝冷哼一声,“真是难得啊,高高在上的太后,有一日,也会为了自己的儿女求朕!正好,朕刚刚收到了夷国国主的国书,夷国欲再次派遣使者来京朝见,到时候,朕就做主,给云溪赐婚,让她嫁与夷国四皇子为妃!”
太后更慌了,“不,你不能这样对待云溪……陛下若是对哀家不满,尽管在京都随意找个人家将她嫁了,不要让她嫁到夷国去……”
大安与夷国不会永久和平的。
眼下虽然签订了和平条约,但若有一日再度开战,云溪就会成为活靶子!
定然是没有生机的……
就算暂时不开战,云溪嫁过去,也不会好过的……
因为她已经没有了任何倚仗,成为了一枚弃子……不能给夷国带来一丝好处。
“原来母后也是个会为自己儿女着想的好母亲啊……那朕的母亲呢?朕的母亲做错了什么呢?”
蓝太后顿时歇了火,不敢再求饶。
皇帝大概一直都知道先孝烈皇后是死在她手里的,但他一直没有发作,就是在等待着今日!
是啊!她怎么会天真的以为,他会一直看在先帝的面子上放过她呢!那可是他的母亲啊!
“太后怎么不说话了呢?这些年你一直阻挠朕追封母后,不就是因为你心虚吗!雍王举兵造反之后,你本就没有了活路,是朕想要放你一马,所以才让你苟活至今!你若从此安分守己,朕自会让你安心颐养天年!可你一心想要朕的命!”
蓝太后后悔不已,是啊,能活着不好吗?
若是先孝烈皇后的死因被公开,她就会成为一个罪人。谋害中宫,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若是没有这件事情在,皇帝要处置她这个一国太后,还要想着如何堵住悠悠众口,但是,先孝烈皇后的死因一旦公开,皇帝不处置她,天下百姓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她给淹死!
“太后是不是突然害怕了?还想求朕放过云溪吗?”
今日的建宁帝,是她从未见过的!
他身为帝王,喜怒不形于色,是必修课。
今日,他也没有表现出很大的愤怒,好像只是在跟她谈论一见很寻常的事情。
问问她的意见!
但这个意见,她不能给,也不敢给!
“皇帝,哀家自知有罪,你想如何处置哀家,都可以,但云溪是无辜的……她虽被哀家宠得骄纵了些,但心底是好的……她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事情,求你,求你看在你父皇省钱那么疼爱她的份上,不要将她嫁到夷国去……你哪怕将她贬为庶人,让她嫁个贩夫走卒,也好过去夷国,受那外族的戕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