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束在自己手下面前,向来是不苟言笑的,颇有威严。
闻言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如今的主子是王妃,本不应由我来安排,可王爷的部署不能随意更改,这涉及到王妃的安全,王妃虽然武艺高强,但大长公主不可能在自己的寿宴上明晃晃的杀人,那些阴私手段是防不胜防。届时,暗卫就成了王妃最大的底牌。你们要给我盯死了,若是王妃在寿宴上出了一点差错,你们的命,我可保不了。”
月半本来轻松的神情凝住了,低下头,“是,属下知道了。”
阿束快速转身离去。
月半愣愣站在原地,手中的药碗静静躺在托盘上,像极了那个人,不起任何波澜的心。
她突然很羡慕玉簪。
他对所有暗卫都一样,唯独在玉簪面前,脸上刚硬冷漠的线条,会变得柔和多情。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的变化吧?
他要不是王爷的暗卫,肩负着王爷的性命安危,上次,用内力救玉簪的人,就会是他了。
他的命不属于他自己,他不可以自行支配。
所以,他对玉簪的感情隐忍又克制,小心翼翼地想要靠近,却又因为无法突破身份的禁锢,而选择逃避。
“月半姐姐,你站在这儿发什么呆啊?”身后传来玉簪到底声音。
月半抹了抹眼角的湿意,笑着回头,“没什么,差事没办好,被总教头训了几句。”
玉簪当然知道她口中的总教头是谁了。
当下挥着小拳头表示,“回头让姑娘去收拾他!”
月半单手拿托盘,一手搂过玉簪瘦弱的肩,笑着道,“不用不用,我们做属下的,总会挨几句骂的,没关系的,你出来做什么?姑娘有吩咐?”
玉簪哦了一声,清脆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姑娘说想吃聚芳斋的桂花糕了,让我去买一些回来尝尝。”
月半四处张望,瞧见一个洒扫的小厮忙招手让他过来,将手中的托盘递给他,然后拉着玉簪的手,“走,我陪你一起去!”
不怪总教头喜欢玉簪,被派到姑娘身边的这几个暗卫里,就没有不喜欢她的。
玉簪虽然身世不好,但她早一些遇到姑娘,性子里,总带着对美好向往的天真与活泼。
不像她们,见过这世间最残酷,最肮脏的事情,早已失去了对美好的向往,剩下的只有死气沉沉。
身在黑暗中的人,总是向往光明的。
玉簪,就是那束光。
她被姑娘保护得很好,好到让人忍不住亲近。
所以,她羡慕玉簪,却不嫉妒,也不会怨恨。
两人拉着手出了王府后,穆轻颜的身影就出现了。她看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君晔站在她身边,“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家玉簪可真是个小太阳!”
君晔不明所以,带着疑惑看向她。
穆轻颜懒得解释,只是好奇地问,“假如你的暗卫有了意中人,你会允许他们像个普通人那样,成亲生子吗?”
君晔没想过这个问题。
暗卫们的身世都比较凄惨,自小就面临生存问题,为了活着,他们的手上染过很多人的血。至于会不会考虑成亲生子的问题,他还真的没有想过。
“你是,发现了什么苗头吗?”
穆轻颜朝远处站着的阿束抬了抬下巴,“喏,你这个暗卫总教头,不务正业,老是想撩我家玉簪!从淮扬府回来,还送了我家玉簪一把匕首,不过后来证实是个乌龙,他本来想送的是簪子,一紧张拿错了。”
君晔抬头,看了一眼阿束。
远处的阿束浑身僵硬。
心里一百个想法冒出来。
大姑娘和王爷一直盯着他,在说些什么呢?
为什么神情这么奇怪?
他,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妥吗?
没有啊?
他一直很兢兢业业啊……
他不敢直视那两个主子,只能悄悄地用余光去瞟,越瞟心里就越紧张。直到他瞧见,他家王爷朝他招了招手。
他一动,才发现自己的腰部因为过于紧绷而酸痛不已。
“王爷……”他快步走到凌王面前,低着头等候吩咐。
凌王自从与穆轻颜心意相通之后,这人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常常语不惊人死不休,“听说,你觊觎王妃身边的丫鬟?”
阿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穆轻颜。
嘴上不敢承认,“回王爷,属下不敢……”
“不敢?不敢你给人送簪子?还送错了?”凌王有种不顾人死活的直白。
阿束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王爷不许,就算有地洞,他也不敢钻。
“王爷,属下,确实对玉簪姑娘动了心思,但是,属下从没有逾越,更没有忘记自己的本分……属下,自知不配……”
穆轻颜摊摊手,“你看,他说自己不配……王爷,我家玉簪虽是个丫头,可是我也不会允许她喜欢一个胆小鬼的。”
阿束皱眉,谁是胆小鬼?
他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要是胆小鬼,早就吓破胆了!
君晔在一旁附和,“既然他没这个意思,那就算了,还是让他孤独终老吧,挺好的……”
阿束急了,“王爷,大姑娘,你们二位,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穆轻颜拉着君晔转身,“没什么意思,就是字面意思……你自己好好琢磨吧!”
阿束愣愣站在原地,脑袋一团浆糊,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
直到阿商从树上跳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不是傻?王爷和大姑娘,这是想让玉簪给你做媳妇儿呢!你不要啊?你不要让给我吧!我要!哎哟——”
话刚落音,他就被阿束一个肘击,撞飞了出去。
他捂着屁股站起来破口大骂,“你这不知好歹的榆木脑袋!老子好心提醒你,你怎么还打人呢!活该你这辈子打光棍儿!”
阿束虽然被骂了,但嘴角就快要压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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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十日的药浴和口服汤药去除余毒,穆轻颜的脉象总算正常了,脸上那些难看的疤痕也脱落干净了,露出更加光洁白皙的肌肤。
燕大夫足足给她把了两盏茶功夫的脉,才笑着将手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