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玥跟萧煌对视了一眼,双双起身,看向白雕飞来的方向。
她突然就有些紧张。
前一次见面实在不怎么愉快,那时她整个人都绷得很紧,对苏闲尘出手,还说了重话。
他却宁愿自伤向她道歉,还不知从哪弄来秘法唤醒了萧煌……
白雕片刻间已至宫殿上方盘旋,只见身形颀长的男子紫袍墨发翩翩舞动,大袖一挥,一张数尺宽的绢帛迎风展开,竟足有几丈长。
黎清玥微微一愣,凝眸看向那绢帛,只见上面绘着密密麻麻的图案,色泽很是古旧。
逆着阳光,即使她视力极好也看得不是很清楚,唯有那上面“万里舆图”四个大字清晰可见。
黎清玥眼皮跳了跳。
苏闲尘一双狐狸眼带着几分笑意,朗声道:
“琅环殿献上《万里舆图》一幅,不成敬意,还望皇后娘娘看在本殿诚意的份上,不计前嫌能够笑纳!”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全场“嗡”地一声热闹了起来。
这话里信息量有点大。
梁国众臣倒是有不少人见过这位琅环殿主,但各国使臣却没有啊!
而且他刚刚说什么?
万里舆图!
一张绢帛画尽天下、只闻其名几乎从未有人亲眼见过的《万里舆图》!
这东西跟之前现世的琰帝金卷相比,丝毫不逊色!
甚至,琰帝金卷还需要破解才知其奥妙,但万里舆图却没那些麻烦,反而价值要更高些!
一时间各种艳羡的目光都投在了那空中的绢帛上。
黎清玥对上苏闲尘那笑意中带着一分紧张的眼睛,终于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眉眼弯起,开口道:
“苏殿主言重了,之前是本宫多有得罪,既然来了,不如下来小聚,也好让本宫当面致谢。”
苏闲尘眸色微亮,轻笑一声翩然落下。
小白高高飞向远方,那万里舆图在他手中拖曳成长长一道风景,自众人视线中掠过,激起阵阵惊叹。
苏闲尘落地前,手上轻轻抖了抖,舆图便轻松折起尽收在手中,他直接来到龙案前将画卷往上面一放。
萧煌浅浅勾唇,抱拳道:
“前次承蒙苏殿主相帮,多谢了。”
他很清楚,若不是那神秘的笛声,以他当初沉睡中那种状态,想要醒来不知还得多久,玥儿又不知要多吃多少苦头。
苏闲尘看向萧煌,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嗯?你这发色……也是那时的影响?难怪,燕统领会是那个反应。”
他恍然地朝燕霄看去,燕霄轻轻颔首:
“是燕某得罪了,还望殿主见谅。”
黎清玥脸色却微顿:
“苏殿主不知会如此吗?”
苏闲尘看着她眼中的隐忧,轻叹一声,说道:
“此事说来有些复杂,晚些我再详细说给你们听。”
黎清玥点点头,现在确实不是说话的时机,她让人给苏闲尘安排了上座,只待结束后再详谈。
眼看着苏闲尘入座,丰郡王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且危机感更甚!
也不知梁国怎么就这么邪门,北苍皇帝、南禹国师都站在这边还不够!
连琅环殿主都频频示好,梁国帝后这是要上天不成!
他心里正腹诽着,又听到一道爽朗粗放的笑声响起:
“这回总算轮到本族长了吧!”
众人纷纷转头看去,只见说话之人身材魁伟,身上服装是北境部族常见的款式,颈间挂着装饰的兽牙,腰间短匕上的红宝石熠熠生辉。
各国来使正在琢磨,这是哪个小部族的首领,座位竟排在如此靠前的位置,心中纷纷有些不爽。
只听这人粗着嗓子笑道:
“今日是梁帝和皇后大好的日子,我勃律族特送上五百雪狼骑!”
众使臣:!!!
什么情况!
刚刚还以为是哪个小部族,结果你跟我说这位是勃律族的族长?
这一族人数倒确实不算多。
但那数千狼骑可不是闹着玩的,尽数出动抵得上二十万精兵!
若不是这一族向来有意控制狼群数量,以免狼群过度繁衍破坏了自然平衡,怕是早就将整个北境十数个蛮族吞并了!
然而勃律族向来极少与外界打交道,谁知族长竟能亲自来梁国送礼!
还直接就送了五百狼骑!
谁听说过哪个国家或部族,会直接把自己的兵力送出去的!
众人看向萧煌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这位皇帝陛下你到底想干嘛?这样很惊悚的好吗?
然而待契宓努送完礼入了座,他们才知道更惊悚的还在后面。
向来半隐于世的奚族也来了人!
族长和大长老齐齐出面,献上了百枚极品丹药作贺礼!
要知道极品丹药每一颗现世,都能在拍卖行拍出天价!
结果人家一送就是一百枚!
这还不算完。
奚族族长竟然称梁国新皇后为主上!
那可是奚族啊!
全天下最顶级的医术和制丹术发源地!
各国使臣已经彻底麻了。
一个个只想着,回去后得赶紧向国君禀报,千万别得罪了梁国。
嗯对,最好想办法抱抱大腿……
丰郡王已经整个人都不好了。
难怪这新帝底气那么足地威胁他,一开口就要三十座城池!
若是西岚不满足他,怕是他正好借机报复,说不定真能直接将西岚整个吞了!
有了前面这些大动静,后面的小国家的礼物,根本再掀不起什么波澜。
直到宴会正式开始,众人发现所有餐具都是最上等的金银玉器,还刻着日月商行的徽记,又是一脸懵逼。
天下第一商行的成套器具,有那么好拿到的么?
一般皇宫里有那么几套,都是可以当做重赏,赐给皇亲显贵的!
结果在人家梁国这宴席上成批量地出现!当这是大白菜呢?
怎一个壕字了得!
等到清辉酒上桌,整个宴会都沸腾了!
还是头一次品尝到如此奇妙的美酒,层层韵味在舌尖炸开,沿着喉咙一路舒爽到胃,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此酒只应天上有,醍醐一醉尽忘忧!
不少使臣嘴上虽然不说,但看向梁国百官的眼神分明是羡慕得不行!
内心:想投敌了怎么办……啊呸!话不能这么说!
试问今日一过,哪个不长眼的还敢跟梁国为敌!
还是想想怎么抱梁帝大腿吧。
众使臣各自心思都差不多,欢声笑语觥筹交错,场面一度十分和谐。
只有丰郡王心事重重,默不作声地降低存在感,直到他注意到长渝世子带着几分醉意悄然离席。
他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目光朦胧地起身做出要去方便的模样,跟了上去。
同一时间,国师淡然端坐,细细品着杯中的清辉酒,微垂的墨眸深邃似海。
丰郡王离席时,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淡声吩咐白义:
“去看看她如何了,若已无碍,便回来入席。”
白义不用问便知那个“她”肯定是小丫头了,应声离开。
国师随口吩咐了这一句,并没想太多,慢慢品着美酒,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黎清玥。
然而过了足足一炷香,他微微蹙起了眉。
白义办事向来靠谱,但这一次他去得却有些久了。
正思忖着,一个小太监匆匆来到他身边,低声说:
“国师大人,有位叫白义的客人托奴才给您带话,三公主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