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徒在楼下大厅帮忙搬桌子,阿云正在炒饭,几个伙计在折菜和切菜,库叔的头从楼上探出来喊道:“新来的小子!把昨晚让你们多煮的糯米饭拿上来!”
阿云把装好的饭推给使徒,使徒端着饭走上楼,库叔拄着跟桌子腿站在门口,接过使徒的饭后让他离开,十分警惕地掩上了门。
库叔一瘸一拐走入屋内,把饭放在厕所门前,慢慢点上了一支烟放入口中。
“老顾,吃完早点上路吧。我们相识一场,我对不起你。”库叔拿烟的手有些颤抖,他用力咳嗽了几声,沉默了一会后说道:“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很快就会下去找你谢罪的。”
屋内弥漫着浓厚的消毒水气味。
?
“骨姨今天还没来?”阿云做完饭后坐在椅子上随口问道。
旁边的伙计说道:“哎呀,昨天还看她在找顾叔来着,这都啥时候了,他俩还没来,不会……”
“你们呀,少在背后说别人家闲话,小心舌头烂掉。”保安坐在一旁剔着牙,剔完嘬了一下牙签起身离开。
“骨姨?开开门,是我啊,老秦!”保安敲着骨老太家的门。“骨姨?顾叔?在家吗?”又敲了一会,保安低下头,看到地面上有几滴血迹。保安赶紧下楼,等上来时手中拿了一串钥匙,保安找好钥匙正准备开门,门从里面打开了。
保安赔笑道:“骨姨,是我啊!你怎么没回应,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骨老太打开了一条门缝,只露出一张脸:“劳你费心了,昨晚没睡好,没什么大事。”
保安顿了一下,问道:“那个,老顾找到了吗?”
“找到了找到了,他呀,没跟我说就出去遛弯了,然后年纪大了记不住路了,半夜才走回来,这老头子。现在正在里面睡着呢。”
“啊,找到了就好,没事就好。替我跟老顾说一声注意身体啊!”保安悻悻地笑着正准备离开,骨老太又叫住了他:“老秦啊,那个……阿库这几天怎么样?”
“库叔?今天还没见到他,听新来的仔说受了点伤待在屋里休息。怎么了骨姨?”
“啊,没事,那个……”骨老太沉思了一会,说道:“疫姨跟我说她曾看到库叔家里有小孩走来走去,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哎呀,我们这哪有小孩啊,再说他女儿不是过几天才过来吗?”保安思索了几秒,“骨姨你又说笑了,那个精神病的话你也信啊?你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啊!”保安赔笑了几声就离开了。
“库叔?在吗?开开门,是我,老秦啊!”保安敲着库叔家的门,“库叔?库叔?”
库叔打开了门。
“咋了,怎么给腿整瘸了?我赶紧给你带去医院看看。”保安急乎乎要进屋扶库叔,库叔赶紧伸手把他推开:“少来,我身子骨硬朗着,自己调理一下就好了,去医院迟早把我命提前送了。你有心了,回去吧。”说着就要关上门。
保安伸脚用鞋卡住门缝,库叔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保安看脚尖前的一摊糯米,抬眼看向库叔:“库叔,你女儿回来了吗?”
“快回来了,明天就回来。”库叔低着头说道。
保安停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笑容:“回来好啊,回来好啊,我回去送你点腊肠,607的梅姨做的。”他又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掏出几颗奶糖递了过去:“我这里还有些糖果,我吃不了给小孩子吃。”
库叔连忙推脱,保安在争执的时候奶糖脱手掉入门内,随即一只苍白的小手在保安视线的死角快速摸走了地上的奶糖。
库叔听到声音动作停滞了,眼神悄悄往后瞥去。保安意味深长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后,说道:“阿书,有住户跟我反映你这里半夜有小孩吵闹,我当时就说那怎么可能,你孙子还没回来呢!”
库叔的脸色变得很差。
保安又用鼻子吸了吸,问道:“你这怎么一股臭味,跟要死了一样。哦,还有住户跟我说看到个老头拖着另一个死老头进了这房间……”
库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时骨老太突然从保安身后窜出,推开保安一剪刀插在库叔身上!
保安和库叔都被吓了一跳,骨老太不要命地冲入房间和库叔一起摔倒在地,拿着剪子往库叔身上一顿乱捅。保安从惊吓中缓过神来,赶紧上前去拉骨老太,但骨老太发疯一样骑在库叔身上,保安一边拉一边大喊:“杀人啊!杀人啊!帮忙啊,杀人啊!”
挣扎的库叔,挣扎的骨老太,拉人的保安,三人无意间把门口铺的糯米踢散开来,鲜血染红了地上用朱砂画的阵法。
里屋的桌子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瓷坛受到了冲击掉下桌子摔碎在地上,白色的骨灰流了一地。
女人被男人压在地上殴打,酒瓶在女人的后脑破碎,男人一手提着女人的头发,一手将断掉的酒瓶插入了女人的后颈。
小孩提着沉重的菜刀砸向男人,但被轻易夺走手中的武器,男人一手压住男孩,高举菜刀一下一下砍在男孩的头上。
老头只收到了两坛骨灰,在看到尸体的惨状时他已经晕了过去,他根本不记得与自己孙子和女儿的最后一面是什么样的。
老头曾是个道士。道士知道怎么驱鬼,也总有法子知道怎么御鬼。颤抖着填上了女儿和小孩的生辰,老头捏着一撮骨灰,招了亲人的魂魄。两缕幽魂怨气极重,老人沉思了很久,用了阴邪的阵法保留住了这两个怨魂。
老头用糯米铺了房间一圈,用朱砂画下阵法,限制住了鬼魂的移动。老头身上带着法器,这样变成恶鬼的亲人无法伤害他,但他也无法靠近自己的亲人。老头只能坐在房间里,看着鬼魂凭着生前的本能行动,想象这是一个热闹团圆的家。
鬼魂可以触碰物体,小鬼趁着老头在睡觉的时候打开门锁想要去外面玩耍,但被门前的糯米挡住无法离开。而这时,一个精神有问题的疯女人走到了门外,她与门内的小鬼对视了一会,疯女人不理小鬼捡起地上的生糯米放入嘴里嚼了几下,小鬼扑上前想要跟疯女人玩耍,但疯女人被吓了一跳,在向后退去的时候一脚把地上的糯米踢散开。
等老头意识到小鬼走丢,带着法器准备把小鬼抓回来的时候,另一个与他住同一栋楼的老头找上了他。那个老头姓顾,年轻时曾靠一边养小鬼一边驱小鬼骗村里人钱,在被自己教训后金盆洗手。顾老头告诉老头,楼里来的新人遇到了怪事,他觉得楼里出现了小鬼,邀请老头一起镇压小鬼。
水,滴落在水泥楼梯上,嘀嗒,嘀嗒。
顾老头瞪大着眼,满脸表示出死前的猝不及防。
“嘻嘻嘻,嘻嘻嘻……”楼梯间里回荡着小孩的笑声,楼梯下躺着老人僵硬的尸体。
“老顾,相识一场,我对不起你。”库叔站在楼梯上方,直到胸口被憋得喘不过气,他才如梦初醒般拄着扶手大口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