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田冈本对于死或者生并不在意,这两者对他而言都可以接受。之前他的身体被研究,所以冈本觉得自己还有活下去的意义,而现在已经没有人想要利用自己这副已经瘫痪的躯体,ruler从与冈本的对话中听出了对方想要求死的心理。
他对这个人类产生了兴趣。
和一个超脱生死的生命聊天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放下了生命,放下了未来,放下了成见和主观的情绪,这种人能说出的话往往具有一定的哲理和真相。
一个已经死过的人,和另一个打算放弃生命的人,两人在床榻前持续着闲聊,出乎意料地在观点上达成了共鸣。冈本原本只是打算让ruler借由朋友的责任将自己杀死,但双方竟在精神上有了一丝不言而明的默契。
他忽然觉得不那么想死了。哪怕自己一辈子都只能躺在病床上,被关在这间地下的小屋里,只要能和自己的这位朋友一直聊下去,他就觉得生命充满了希望。他们与圣杯战争无关,只是默默地在医疗舱的地下交换着思想,思维的火花友好地碰撞,他们谈着曾经的世界,谈着人类,谈着宇宙,谈着生命,谈着死亡,谈着一切,相谈甚欢。思想突破了狭小的牢笼,碰撞出的火花填充了黑暗的世界。他们微笑着,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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绀夜明灵巧地转身,凝聚着魔力的长剑在空中舞出一道道漂亮的光芒,与berserker和assassin的拳头相撞。
手臂上的红色令咒不断消耗着,一道道宝具砸向巨大的身影,berserker的身体不断地被贯穿,然后被魔力修复,在宝具的效果下吸收了绀夜宝具中的魔力膨胀着身体。
绀夜明也发现berserker越打越强,她也逐渐招架不住愈发狂暴的berserker。
水濑抚子身为一个下层人,她自然是无法理解绀夜明的思想的。她永远只关注着眼下的快乐,无法将眼光扩大到整个体系,但这也是她能永远保持快乐的原因。从这方面来看,“无知的人最幸福”这种观点最适合她这种人。所以为了保护围城内的其他人,水濑抚子必然是要与绀夜大小姐一战的。
berserker的宝具【伤兽的咆吼】可以将受到的伤害转变为魔力,这看上去是一个越打越强的能力,但这个宝具的承受范围是有极限的。随着受到伤害的增加,过于庞大的魔力会使得berserker的身体像怪物一样异变,等到突破宝具承受级别后berserker就会引爆体内储存的魔力进行自爆,那时候自爆的威力是极其惊人的。
所以未来知道了ruler宝具的骨先森也曾想过,如果以宝具积攒到极限的berserker作为献祭发动ruler的宝具,又能达到怎样惊人的效果。不过一周目什么都不了解的她,只是看着已经长出像螳螂一样镰刀的肉块一般的berserker,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水濑抚子明显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在骨先森没反应过来前,她十分惊慌地跑上前,挡在了berserker身前。
这种士郎行为明显超出了骨先森的预计,她吃惊地看着光炮从天砍下,砸在了抚子的身上,在她的身前撕裂开一条巨大的创口。
通过未来的几周目骨先森也可以理解水濑抚子的行为,真名为斯巴达的berserker本身具有反骨属性,一旦御主把他当作奴役使唤,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御主撕碎。只有将berserker当作伙伴看待的水濑抚子才能完美地驾驭住他。但正因如此,为了保护这座围城和斯巴达的水濑抚子,必然会扑上去用自己的身体阻止斯巴达的自爆。
这个想在末世里看一场雪的女人仰天躺在大片自己的血泊中,身体的本能促使着暴露在外的肺部急促地呼吸着,眼角因为疼痛而分泌出的泪水模糊了视野内暗红的天空,模糊的视线里天空仿佛久违地降下暗白色的细雪。
绀夜明也被水濑抚子的行为震撼了,而在那一瞬间她从berserker身上的魔力浓度意识到了水濑抚子挡下自己宝具的原因,她的攻势也因此停顿,被assassin用【猛虎硬爬山】击碎了心脏。
变异的berserker用完好的那只手捧住水濑抚子的濒死的身体,扭曲的脸上挤出一丝憨厚的笑容。
“ber……serker……”水濑抚子也挤出一丝微笑,用最后的力气抬起手使用了令咒,“别毁了这座城市,还有小骨。”
“你是,斯巴达,的朋友。”斯巴达微笑着将抚子的尸体握在手里,将背上的巨大镰刀插入了自己的身体,主动自裁了。
assassin的致命一击使得绀夜明释放的宝具偏离了原本的路线,在贯穿assassin身体的同时还射向了骨先森,要不是骨先森往侧边一滚,她就要正面接下绀夜明的光炮了。她喘着气,捂着受伤的左臂一步步走向跪倒在地的绀夜明。
绀夜明的身体已经开始崩溃,化为一点点飘散的魔力。她逐渐模糊的视线中,骨先森娇小的身影和曾经的绀夜间逐渐重叠。曾经父亲看上了自己在魔术方面天才般的资质,想要先培养自己学习家族的降灵魔术。降灵魔术在外人看来十分高贵,但在她们自己看来那更像是一种负担,甚至诅咒。在那时,是间主动要求代替自己学习降灵术,接受了家族的魔术回路,并为了不让绀夜明再被盯上而吃下刻印虫强行增强自己的魔术能力。
然后在那次圣杯战争中,间被刻印虫反噬,十分凄惨地死去了。
间是因为保护我才死的。明的眼中逐渐噙满了泪水,她死死支撑着剑柄不让自己倒下:“不行,我还没有……向这个世界报仇,我还……没有将其变革……”
咔哒。骨先森用没受伤的右臂举起火枪抵住了绀夜明的额头,扣下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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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先森走过一路的尸体走到医疗舱的地下,ruler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你好。”ruler淡定地说道。
“我从下来的路上看出,你曾经试图拯救过这座医院里的那些病人和护士。”骨先森说道。
ruler微微叹了口气:“是的,那些人是无辜的。但是事发太过突然,我最后只杀死了入侵的变异兽。”
骨先森看向病床上的男孩:“那就是你的御主吗。”
ruler平静地说道:“是的,而你的英灵看上去已经阵亡了。”
“那我能明白为什么在一堆破损的机器中,唯独维持这个房间机器运作的电路是完好的了。”骨先森微笑道,“来吧,你想要怎么做?”
ruler微笑道:“你已经没有从者了。”
“那又如何?”骨先森微笑着反问道。
“……”ruler看出了骨先森眼中的疯狂,他微微露出惊讶的表情。
“道尔……”床上的男孩开口了。
“请吩咐,御主。”ruler平静地说道。
冈本转过头看着浑身是血的骨先森:“我看得出,你很想要圣杯,甚至有着不得不得到圣杯的理由。”
骨先森问道:“所以呢?”
冈本虚弱地笑着说道:“我很高兴,至少这说明我还有被利用的价值,我还可以再为他人奉献点什么。道尔。”
ruler低头说道:“在。”
冈本平淡地说道:“切断仪器吧。非常感谢在我生命的最后,还能与你一起对话。”
“……”ruler沉默了。
骨先森也没有说话,她的手里紧紧捏着一块玉佩,这是在assassin和berserker比武较量后一时兴起送给自己的佩物。
“……我……尊重你的选择。冈本。”道尔站起身,伸手关闭了床前的仪器。
“有缘再见,道尔。”冈本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有缘再见。”ruler的身体也逐渐化为光点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