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绕小熊的狼只有四五只,可见白狼的攻击重心并不是在两只小崽子上,复仇的意图显而易见。
在看不清周围的情况下,身边围绕着几只狼,小熊无疑是害怕的,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求救。
面对体型相仿的小熊,几只狼却不约而同地忽略了小熊根本护不住的咽喉,反而经常伏低身子去撕咬几只小爪子。
常常两只狼又或者三只狼同时咬住一只小熊的爪子,然后各自朝不同的方向拖拽。
这样子活像是要生生把小熊撕扯开来!
如果另一只小熊上起来帮忙,它们就会立马调转攻击目标,转头就开始撕扯另一只小熊。
鲑鱼和鱼骨哪见过这个阵仗,刚开始吓得叽哇乱叫。
鱼骨好不容易帮鲑鱼驱赶走咬住她右后腿的狼,尾巴就骤然一痛,回过头来就看见一只棕色的狼死死咬住了它藏在毛发里的小尾巴,正在用力往后扯。
皮肉和骨头被生拉硬拽的痛感很强烈,鱼骨痛得惨叫一声,鲑鱼吓了一跳,连忙冲过去想帮他赶狼,面前却突然拦了另外两只狼,目光阴森地注视着她。
鱼骨转过身想回咬棕狼,对方却在他转头的那一刻就松了口,飞快跳离开来。
“我的尾巴!”
尾椎骨的疼痛没有消失,鱼骨转头看不到自己的尾巴,急得站起身来往后看,在原地连连绕圈。
奈何他的尾巴本就短小,又藏在毛里,根本看不见!
单纯的小熊只以为自己的尾巴被咬掉了,没有尾巴的小熊还是小熊吗,没有尾巴的小熊就是残疾熊了!
鱼骨一瞬间觉得万念俱灰,开始嚎哭起来:
“它把我的尾巴咬掉了!”
鲑鱼应付着眼前的两只狼,抽空视线往旁边一扫,分出心思安慰:
“鱼骨,快别哭了,你的尾巴还在。”
小公熊抽噎着,尾巴上传来的剧痛让他对姐姐的话半信半疑,断断续续朝她确认:
“真的吗?可是我的尾巴好疼……”
鲑鱼猛地向前一扑,又把蠢蠢欲动的狼逼退一次,沉声道:
“真的,我没有骗你。还有,鱼骨,不能再哭了,再哭的话果宓就有麻烦了。”
从刚开始她就觉得奇怪,为什么这几只狼明明有很多更有力的攻击机会,却只是不停地咬他们。
现在她想明白了,它们只是想逼着他们叫。
到底有什么必要去逼幼熊却发出求救的叫声呢?
——那当然是,要引出幼熊后面的母熊。
果宓在那个夜晚替他们赶走了狼群,所以狼群认定他们和果宓有关系。
如果他们一直求救,果宓就会赶来救他们,虽然狼群未必能够把果宓怎么样,但是她和鱼骨不能拖累她!
所以鲑鱼再次对鱼骨厉声喊道:
“鱼骨,不能再叫了,我们不能给果宓惹麻烦,知道了吗?”
鱼骨满眼泪光,听了她的话却马上强打起精神,站起来重新靠在鲑鱼身边,为她补足身体另一侧的防御:
“……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还带着厚重的哭腔,明显是强作坚强。
鲑鱼心里很不是滋味,低低嘱咐着:
“要小心。”
鱼骨尾巴疼得微微颤抖着,贴着她头也不回:
“我会小心的!”
当围着两只小熊的狼发现再怎么攻击他们,就算在两只熊崽子身上咬下几个血口子,熊崽子也强撑着不肯叫的时候,突然一改之前“捉弄式”的攻击方式,将目标对准了小熊的咽喉!
两只小熊疲于自保,只能放弃大部分主动出击的机会,白色的熊毛嗯鲜血的气息充斥在空气中,身上又多了不知道多少个牙印。
斯洛克冲进浓雾中,看到的是两只小熊被咬的遍体鳞伤,勉强自保的模样,心里一阵怒意上头,发出一声短促的怒吼,抬着爪子就朝旁边一只狼甩了过去!
剩下的几只狼瞬间傻眼,不是说只有两头母熊吗,怎么又冒出来一头公熊?
……
从某种意义上来看,鲑鱼的猜测是对的,白狼的确是故意驱使狼群攻击他们,逼他们求救。
不过不是为了让果宓去找他们,单纯只是想让两只成年熊分开。
无论哪头熊去找小熊,它的目的都会达到。
不过现在它已经改变了主意,复仇的目光染上了对撕咬和争斗的渴望,针对的对象从夏天变成了果宓。
果宓比白狼高大许多,且皮毛厚重,狼也只有一张尖牙利嘴,并没有熊那样有力强壮的爪子。
如果从正面攻击的话,有很大的可能会被她的爪子拍中而深受重伤,就算勉强能够咬到她,牙齿也只能刺进脂肪层。
所以白狼才会一直想要跳上熊背,避免被爪子挥到的同时,还能伺机寻找机会,咬断熊的喉咙。
不过这也是以命换命的举动,因为熊不可能当场咽气,所以咬住喉咙的狼极有可能会被熊在身死之前就拍死。
也正因为是这样,果宓才会对白狼另眼相看。
人把不惧死亡称作气节,动物有的时候比人更不在乎生死,它们在乎的是族群的延续,有的时候或者是自己的尊严,可惜很少有人能够体会到其中的坚持。
有了白狼前两次攻击夏天的举动,果宓当然不可能让它再有在自己身上故技重施的机会。
每次白狼高高跳起时,她就会朝旁边避让。
夏天被其余的狼围住了,这些狼没有狼王高超的闪避能力,但它们有同样的仇恨,索性用命一搏。
它们已经找到了对付这些皮厚又高大的庞然大物的方法:
直接去咬夏天的爪子,以此来束缚住她的行动。
夏天想去管远处求救的两只小熊,却被骚扰得烦不甚烦,直接被拖在了原地。
大白藏在妈妈身下,不断抬爪子去帮夏天驱赶围着周围的狼群,哪怕是刚才那一声不伦不类的叫声让她极度难为情,现在她也大声地叫着,期盼着能靠自己的气势去吓退狼群。
白狼看着果宓飞过来的爪子速度极快的往身边一扭,爪子就这样擦着毛尖而过!
它自以为全部躲过时,果宓挥爪的间隙头朝旁边扭,露出了一个破绽,将自己毫无防备的咽喉露了出来。
白狼没有错过这个纰漏,眸光一闪果断扑咬上前!
那一口獠牙向着果宓咽喉撕咬,全然没发现果宓那只向下挥的爪子突然转向,反爪就朝狼脸上抓了上去!
白狼显然没料到,再往旁边躲已经迟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利爪在自己眼前无限放大——
“呜!”
一声短促的呜咽,与之伴随的是爪尖划破白色的皮毛,鲜红的血珠立刻渗出来,一滴一滴挂在毛尖上。
狰狞的伤口横贯白狼的整个右脸,盘桓在右眼之上!
它低伏着身体,右眼渗出淡红色的液体顺着脸颊留下,又在白毛上刻下一条纹路,呵嗤呵嗤粗喘着,吐出一条猩红的舌头,热气从口中呼出。
但很奇怪,哪怕已经如此,白狼仅剩的那只眼里依旧没有对夏天那样的仇恨,只是在绿色瞳孔里熊熊燃烧的那把火烧的更旺!
果宓凝视着它,还带血的爪子微不可见地缩了缩。
白狼明白体型力量天壤之别的差距,所以利用浓雾掩护,指使狼群频繁发动冲击来扰乱熊的感知,借此寻求更多的机会。
殊不知果宓也正是如此彻底看穿了它。
她看透白狼不会放弃任何机会,利用它的果断出击给它挖了坑,而白狼也一无所知的一脚踏了进来。
这是双方智慧的搏斗,现在果宓更胜一筹。
雪地狼王那一身光滑无瑕的皮毛因为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不仅如此,它还在她这丢失了一只眼睛。
爪尖刺进它眼睛时她感觉到的很明显,有什么东西被划破了。
而现在从白狼那只紧闭眼睛的缝隙里源源不断渗出的液体,也证明了这一点。
果宓深吸了一口气,心脏急速跳动着,把炙热的血液输送到她的每一块贲张的肌肉,浑身都在发烫,眼睛里是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兴奋。
血脉的冲动流淌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但毫无疑问,她的心是复杂的。
理智上她总是不愿意无缘无故去把动物致残,至少不应该是因为那所谓的“兽性”,她也从来不曾把眼前的狼当做猎物。
但身体的反馈告诉她,她也渴望这样肆无忌惮地去撕咬,棕熊好斗,这是生物的本能。
一股冲动徘徊在脑子里,催着她把眼前这只狼撕成碎片!
可果宓不愿意这样,她没有刻意去遗忘自己的从前,也不想变成彻头彻尾的野兽,那股血脉里流淌着的冲动,她不能彻底拉开那道闸,任由自己肆意妄为。
白狼强忍着疼痛,围绕着果宓缓缓走动着,想寻找下一次机会。
但它瞎了一只眼视野缺失,再加上伤口在头上,疼痛影响了思考能力,没一会儿就落入下风,在果宓又一爪子拍过来的时候,来不及躲闪。
那只爪子朝着它的腰直直拍了下来,这是狼浑身最脆弱的地方,一旦被拍中,腰椎断裂是必然,最后的下场也只是苟延残喘然后葬身极北。
这是可以预见的结果,白狼在一开始就早有准备,事到如今也可以慷慨赴死!
不过……在它死之前,也想向这头熊讨回代价!
在最后一刻,这只狼没有原地等死,反而抱着玉石俱焚的冲动,拼着被熊掌拍断腰的危险,竟然对果宓的爪子分毫不让,朝着她的头扑了上来!
与此同时,原本应该落在它腰腹间的熊爪突然向下一移,拍在了白狼的后腿上!
果宓眼前是白狼放大的脸,右耳朵一阵尖锐的疼痛,耳骨被咬穿的那一声脆响在耳边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