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芜在马车里挣扎起来。
她的身体撞在车厢内壁,令马车微微摇晃着,嘴里被堵着,说不出话,她便发出“唔唔”的声音。
“哟,瞧我说什么了?这就开始不安分了!”其中一个婆子讥讽开口。
最初帮着纪芜说话的那个站起身来,她吃着干粮,来到马车旁。
伸手掀开车帘,看着几乎从头到脚都被绑着的纪芜,冷哼一声,“怎么着?要干什么?”
“唔唔!”
如今已离开京都,何况荒山野岭的,也不怕她喊来什么人。
于是,婆子的手伸向她嘴里的软布,不耐地警告着,“二姑娘,老婆子劝你千万老实点,否则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软布被拿掉,纪芜先狠狠地喘了几口气,“我……我想要方便,快要憋不住了。”
她嘴巴里干得厉害。
可她知道,若说想要喝水,便仍会被这样绑着,所以,只有说她想要方便,才可能会被松绑。
“当真?你别是有什么花花肠子吧?”婆子狐疑地看着她。
“自然是真的,况且你刚才不是说,若我不老实就会对我不客气吗?我真的快要憋不住了。”
纪芜放软了声音,脸上露出哀求。
“行,那我就给你松绑,但还是那句话,二姑娘可千万别耍花招。”
那婆子一伸手,便将她从马车里薅了出来。
为了以防万一,她招呼过来一个同伴,然后才开始动手。
在伯府时,这些人将纪芜五花大绑。
所以想要解开她,也得稍微花点时间,先解开身上的,再是腰间腿上,布条跟绳子散落一地。
“走吧,带你去林中方便。”
婆子的手里,仍拎着两条绳,一条系在纪芜的胳膊上,另一条则在脚踝。
她跟另一个婆子一左一右地夹着人,向林中走去。
纪芜说是要方便,倒不完全是假的。
进到林中后,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向林子里四处打量,同时心里衡量着甩开这两个婆子逃跑地可能。
她有些沮丧的发现,那两个婆子极其戒备,几乎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而这林中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她全然不知。
贸然逃跑,只会对她更加不利。
“这里就差不多了,”为她松绑的婆子开口道,她选了一处相对空旷的地方。
如此一来,就算纪芜有什么举动,她们也能立刻发现,冲上前将她按住。
“嬷嬷,能不能稍微往前一点,让我在那棵树后,拜托了。”指向空旷之处的一棵大树,纪芜央求道。
“行吧,告诉你,别想耍花招!”那婆子瞧了瞧,陪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去吧。”
很快,纪芜方便完,随同两个婆子回到驻扎之处。
“嬷嬷,我口渴,想要喝点水,能不能再给我一些吃的,我有胃疾,大夫曾说我饿不得,否则胃里出血,会有性命之忧。”
“嘶,你怎么这么多事?!”那婆子嫌弃地看着她。
想了想,还是掰了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干粮,又给了她一杯水,“就这些,爱吃不吃!”
“多谢嬷嬷,您真是好心。”纪芜感激地道谢,挨在她身边坐。
先喝了一口水,然后才小口小口地啃着干粮。
哪怕只有这么一小块,也比没有的吃要好,她吃点东西就能多留存一些体力。
虽然纪芜已经看明白,当下的情况对她极其不利,她想要逃跑,几乎没有可能。
但从京都前往岭南,足有千里之远。
就算眼下,这几个婆子满心戒备,可只要她一直乖乖听话,总有机会让她们放松戒备,到那时,便是她的机会。
至于逃出去之后又该如此,那是下一步的计划。
何况……
她从早上离开侯府,直到傍晚未归,就算今日,侯爷没有发现异常。
可等到明天后日,她若还未回去,侯爷一定会派人去伯府,到时候定能发现她不见了。
纪芜相信,侯爷会设法寻她。
只是不知道,他何时能知晓她不在京都,又如何能够知晓,她会被送去岭南,被人强迫出家。
所以,她只能给自己留一点小小的盼望,这样才更能支撑她,让她等待机会逃亡。
纪芜细嚼慢咽地吃完了干粮,她没敢喝太多水,便主动伸出手来。
“劳烦嬷嬷再将我绑起来吧,这样诸位晚间才能睡好,只有一样,这也没什么人,能不能不堵嘴,我怕万一睡着会被憋死。”
那婆子转头,看了看其他的人。
“既然二姑娘如此识相,我们也不会太为难你,”她一边说着,引着纪芜来到马车旁,将她的手脚重新绑好。
紧接着,她伸手拎住纪芜,将人放回到车里,她则回到其他人身边,继续与她们闲聊。
——
京都之内,得到了消息的谢铮回到定远侯府。
他唤来常青,对他吩咐几句,便要亲自去将小庶女给寻回来。
原本,常青想要阻拦。
毕竟,自家主子解了禁足之后,被陛下召进宫中议事,之后定有事情会交给他。
可当常青看向主子的神情时,阻拦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只能将路让开。
于是,谢铮带着常柏一起,在城门关闭之前,离开京都。
“主子,属下派人查过了,今日出京的马车不少,通往哪个方向的都有,属下还看过了地图,上面虽有一些寺庙的标注,却没一处是尼姑庵的,这该怎么寻?”
常柏坐在马上,为难地看向谢铮。
他心中充满了愧疚,怨自己撤走了伯府的护卫,也怨自己没能多想一层,让人在暗中跟着二姑娘。
否则,如何会有今日的事,又怎么会有如今这般的为难?
“派人往各州各府送信,就说侯府失窃至宝,让他们严格盘查各处关隘,总会有消息的。”
谢铮神情冷凝,在脑海中快速地思量。
“伯府的人是上午走的,就算一直赶路,也走不了太远,永安伯夫人吩咐要送得远一些,也不能疏忽大意,把人都散出去,到山里去寻。”
吩咐完此事,他沉默片刻,再度开口道。
“我向北走,你带人往南去,东、西两个方向让曾见过她的护卫带人去寻,她是女眷,送她走的必然是伯府里的丫鬟婆子,尤其注意女眷多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