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雪下得特别大。
季扶生和夏竹只能待在民宿里,天是灰蒙蒙的,与前一天的天气相比,差极了。
吃过了早餐,夏竹跟着季扶生下楼。
小花一个人坐在前台,面前摆放一台手机,正在播放动画片,声音很小,外人几乎听不到;见到他们下了楼,小花打了声招呼:“哥哥姐姐好。”
季扶生应了一声,走到厨房,把餐具洗干净。
夏竹看了一眼小花身后仍紧闭的房门,走向她,双肘撑在台面上,压低声音:“你妈妈好点了吗?”
“好多了,她刚刚吃了感冒药,睡着了。”小花暂停了动画片的播放,她说,“姐姐,谢谢你和哥哥。”
“不客气。”夏竹笑了笑,转身走出民宿外。
风吹得厉害,是刺骨的寒,夏竹下意识地把脸埋进衣领里,坐到一旁的石阶上。
雪花飘落到脚边,久久没有化开。
手机传来一声响音,夏竹拿出来一看,是一则新闻推送。
新闻标题写着:边防战士最后画面曝光。
夏竹没有点开查看,将手机关了静音。她的注意力忽然被旁边泥土地上的一堆纸灰吸引,像是早上刚烧的纸钱,被雪覆盖了。
她没有多想,转头望向远处的一座塔尖。目光些许迷糊,白色铺满各处,没有半丝秋意。
思绪万千时,她又想起今天早上做的一个梦。
梦里的她,还是那个全身脏兮兮的小孩,她跟在一个人身后,不知道那是谁,低下头时,一条蛇从她的口袋里逃了出来。
身边的那个人对她说了一句什么后,她便对蛇说:“你走吧,对不起,谢谢你。”
后来,蛇走了,她也走了。
“发什么呆呢?”
季扶生推开门走出来,紧挨着她坐在石阶上。
夏竹回头,面无表情地跟他说:“季扶生,我们去徒步吧。”
“好。”他没有过一丝犹豫,便答应了。
季扶生看了一眼手表,还不到十一点钟。
很快的,他就给出了行程方案:“我去给你炒两个菜,今天早上买的牛肉看起来挺不错的。吃完饭后,收拾下行李,到集市上买点装备和干粮,再从白云寺开始走,怎么样?”
“好。”
季扶生揉乱她的头发,温柔言语:“那你等会儿要多吃点饭,知道吗?徒步很耗体力的。”
“好。”她笑得明媚。
季扶生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之后走进屋里。
夏竹随着他的身影而去,听见他跟小花说:“小花,你和妈妈能吃辣椒吗?”
“能。”
“我要准备做午饭了。”
小花说:“我来帮你。”
“好啊。”
夏竹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下巴抵在自己的臂弯里,她看到隔壁民宿的门口,几名年轻旅游者正在交谈,他们背着背包,向山下的方向走去。
267天的时间,6408个小时,她仍对元宵节那天的遭遇感到恐惧,时不时的梦魇,总让她分不清现实和幻想。
有时候,她还会沉浸在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亡了的错觉中。
中午,他们在吃过午饭后,就收拾了部分行李出来。季扶生把他的行李包拆成两个小背包出来,把需要带上的行李装在小背包中。
所有的一切都是季扶生安排的,包括夏竹要穿什么样的衣服和鞋子,她都听他的。
下了楼,和小花说明情况后,就出门了。
雪花渐渐变小了,季扶生抬头看了会儿天,观察云和风向的变化,判断出几点会有太阳。
这一刻开始,夏竹倒不觉得这男人傻傻的,而是一个活地图,一个能帮她抗起事的男人。
至于未来那点事情,她却没有想法。更多的是,她不知道未来两人的命运会怎样,就像她昨日和菩萨说的,她想要一个答案。
她只能,把握住当前唯一的幸福。
汽车一直往下开,回到镇上。
他们在一个不起眼的百货店里,挑了一顶双人帐篷,问价钱的时候,老板先是说了不少这顶帐篷的质量和品牌价值,结果一张嘴:“820块钱,你要的话算你800块就好。”
听罢,夏竹和季扶生惊讶地对视了一眼。
季扶生的语气有些委婉:“老板,真的假的,这个品牌的东西这么贵吗?”
“这是大牌子,不骗你的。”
季扶生拿出手机找出品牌logo,指着帐篷上的标签说:“老板,我看着不像啊,这个品牌的标志不长这样。”
老板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图片,仍旧面不改色地说:“这是他们旗下的子品牌,都是德国同一家公司生产的。”
季扶生还想再跟老板玩玩,怎料夏竹在一旁有些不耐烦了:“老板,你这个就是假货,顶多也就一百块,你还能对半赚。”
老板感到不满,但还是坚持自己的立场:“不能够,我这就是从德国进口来的。”
“不买了。”夏竹不想与他争辩,把季扶生手中的帐篷放回到处,拉着他往外走。
快要走出店门口,老板喊住了他们:“回来回来,一百就一百。”
季扶生回头,压着唇角:“防潮垫送不送?”
老板皱眉抿唇,犹豫了十多秒钟:“送送送。”
“睡袋呢?”
“这送不了,得另买。”
季扶生等待夏竹发话,看她同意后,两人再次走进店里。
“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个个都是人精。”老板忍不住吐槽两句。
季扶生又挑了几样装备,都是他出门一贯会带的东西,还买了两顶帽子,两对登山杖,他还特地挑款式一样的。
买这买那,一结账,四百八十块钱。
虽然不算什么大开支,但是对于季扶生这种懂专业装备、夏竹这种懂成本运算的来说,老板这一单生意就能怒赚两百多块钱。
买完装备,两人又到隔壁的商店里买了些零食,大多都是一些辣椒类的垃圾食品,还有部分苏打饼干、面包和电解质水。
一切准备就绪,出发去白云寺的路上,雪停了,太阳出来了。
他们到了白云寺,将车停在停车场里,从寺庙门口拿了一份五台山的地图,就开始沿着路线前行。
两人的脚步不分上下,夏竹虽然是女子,但体力不输季扶生,一路上的步伐相距最多不超过5米。
季扶生也没有刻意停下来等她,都是按照自己平时登山时的速度。
他不得不佩服她:“有时候和保种中心团队的女同事去山里,我们男的都要走走停停,你还是第一个不需要我停下来等的。”
“那是因为我没有背行李,走路也快了不少。”
“这点行李跟没有一样,阻碍不了我什么。”季扶生提议道,“等哪天你想去爬淮阴山了,我带你去爬淮阴山北面,我真想跟你去趟深山,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
“那里杀妻抛尸比较方便是吗?”
季扶生一脸愕然:“我可舍不得杀害你,虽然外人都说我是变态,但是实际上我还是个很不错的人,不是吗?”
夏竹紧跟着他的脚步:“不清楚。”
“说实话,我还是被你那个时候惊艳到了,毫不夸张!”季扶生说着,不断发出啧啧声,“没见过谁掉陷阱上了还不会大呼小叫的。”
“我喊了,只有鸟回应了我。再说了,那种地方,出现人才是怪事吧。”
“我怎么没听到?我那天一直在那附近找东西,也就100米的落差,鸟叫声都没听到。”
“这就怪了,我明明喊得声音都哑了。”
季扶生说:“可能是你记错了,一时间遭遇太大的冲击,大脑会产生错乱的记忆。”
“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