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换了一身衣裳,带着郭姨娘准备的东西,从后门上了一辆早就等候多时的马车。
马车一路疾驰,直奔刑部大牢而去。
到了刑部大牢,今儿个是除夕,冷冷清清。
门口早就有人等候着,见了大老爷,也不作声,直接做了个请的手势。
大老爷拎着食盒和包袱,跟在后头进了大牢。
七弯八绕之后,径直在一个牢房面前停住了脚步,打开了牢房门,示意大老爷进去。
大老爷拿袖子遮住口鼻,嫌弃的看了看这环境。
到底还是知道世情的人,从袖袋里摸出一块银锭子,塞到那人的手里,笑着说了一声:“有劳了。”
那人手一缩,银子瞬间就被收了起来,神色也温和了几分:“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到点了我来喊你!抓紧时间——”
说完将牢房门锁上,溜溜达达的走远了。
大老爷这才转身,在牢房里梭巡了半日,终于在墙角的稻草堆里看到了一个人,躺在那里,生死不知。
放下手里的东西,大老爷试探着上前走了两步,喊道:“明哥儿?”
躺着的人动了动,发出了难听嘶哑的声音:“是老爷吗?”
大老爷心中大恸,几步奔上前去,将艰难的试图爬起来的傅知明给扶了起来。
这才发现,傅知明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脏兮兮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裹在身上的。
露出来的地方,有鞭打过留下的痕迹,血淋淋的。
整个人才几天功夫,就瘦得能摸到骨头了。
大老爷眼泪都出来了:“明哥儿,你还好吧?”
傅知明挣扎着靠着墙坐好,眼睛看都没看大老爷,只盯着他放在门口的食盒和包袱,“带吃的了吗?快,快给我,快给我——”
大老爷忙拿袖子擦了擦眼泪,去把食盒和包袱拎了过来。
刚到他面前,本来还动弹不得的傅知明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扑过来就将食盒给抢了过去。
一把掀开食盒的盖子,连筷子都来不及拿,就用手抓着里头的饭菜往嘴里塞。
吃得满嘴流油,顺着嘴角下巴滴落在身上也毫不在乎。
大老爷看到这一幕,真是又难受,又害怕。
此刻的傅知明,眼神执拗疯狂,似乎只能看到那食盒里的食物,别的什么都不在眼里。
好在带的食物够,傅知明狼吞虎咽吃了一半之后,肚子里终于有了东西,饿得没那么慌了,速度慢了下来。
看到旁边还有一小坛酒,敲破了封泥,提起来就灌了两口。
酒下肚后,整个人才放松了一些。
这才有心思来搭理大老爷。
上下那眼睛斜睨了一下大老爷,嗤笑了一声:“怎么是你来了?他们都不肯来见我?”
大老爷没做声,只从包袱里掏出郭姨娘给准备的厚棉袍和棉裤,递给了傅知明:“这是你姨娘给你做的,怕你冻着了,快穿上吧。”
傅知明看着那厚厚的棉袍和棉裤,愣了一下神,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却伸手去接过了厚棉袍和棉裤,仔细地捏了捏,神色终于柔和了一下。
想了想才开口:“我姨娘她还好吗?”
大老爷苦笑:“你姨娘知道你被抓入狱,哪里能好起来?都躺在床上几天了,这是知道我能来见你,挣扎着带人给你做的衣服,吃的也是她吩咐厨房给你做的,都是你素日里爱吃的。”
想了想,又道:“伦哥儿和瑜姐儿也都还好,赵氏那个贱人虽然大逆不道忘恩负义,不过把两个孩子都护住了,也勉强算有良心。”
听到两个孩子,傅知明并没有任何表示,
听到赵氏,傅知明眼神中掠过一抹杀机:“那个贱人,若是我能出去,我一定要了她的命!”
大老爷倒是劝了两句:“赵氏虽然大逆不道忘恩负义蛇蝎心肠,可她到底保住了你的两滴血脉——”
傅知明冷笑:“赵氏生下的小杂种,说不得将来长大了也跟赵氏一样是白眼狼,蛇蝎心肠。将来等我出去了,我跟思思生十个八个,个个都比赵氏生的强。”
大老爷听了一怔:“柳思思?”
傅知明点点头:“若不是思思年纪还小,只怕我们早就有孩子了。”
大老爷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柳思思当初在咱们府里落了水着了凉本就身子亏损,更何况听说她还服用了寒凉之极的绝子药,这辈子都不能有孩子的——”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傅知明猛得抬头,一把抓住了大老爷的领子。
大老爷一边努力要掰开傅知明的手,一边道:“就是去年的事,只不过当时怕影响了她的名声,以后不好婚嫁,瞒着罢了。”
他到底还有一点脑子,没说是他偷偷从老侯爷哪里知道的,更是知道那药是老侯爷让人下的,就是为了绝后患。
傅知明顿时傻在了那里。
大老爷还在劝傅知明:“你如今就那么两三点骨血,杰哥儿已经被抓着也下了大牢了,你又犯了这事,以后只怕就只有伦哥尔和瑜姐儿两个骨肉了。\"
傅知明回过神来后,深呼吸了几下,换了个表情:“那你今日来是干什么的?让我猜猜,该不会是站在侯府那边,想让我高抬贵手饶了你们吧?”
“想得美!我被关在大牢里吃苦受罪的时候,你们侯府的可是吃香的喝辣的,好不快活?你们那个时候谁念了我一句?”
“反正我如今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我一条烂命罢了。若是你们跟我来真格的,我也奉陪到底!大老爷你是知道的,一个人想要办成一件事很难,可是办砸一件事,那可太容易了。”
“若是你们不救我出去,那位就要爱上诸位一起同归于尽了,反正这么多人给我陪葬,也够了。”
大老爷好言相劝:“明哥儿,你要是把侯府整垮了,有什么好处?到时候还有谁能替你说话,救你?”
傅知明冷哼一声没做声,
大老爷话锋一转,“更何况,你祖父说了,早将你出族了,你又有什么能威胁到侯府的?”
傅知明得意猖狂的笑出了声:“我说父亲,你可真是天真啊?你忘记了,当初我还没被赶出侯府的时候,能随时出入你的书房。你的那些盖过红印的拜帖,我可是想拿就拿,你要不要猜猜我当时拿了多少这种拜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