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盈从外面进来,身后的丫环端着一份粥。
屋内气味难闻,臭气熏人,床上躺着的是柳太夫人,整个人瘦成了皮毛骨头的样子,看到柳盈进门,努力抬起头,嘴里发出呵呵的声音,却是已经动弹不得。
柳盈拿了块帕子按在鼻上,嫌弃地坐在最远的地方。
“祖母,你都这样了,怎么还不死?”
柳太夫人用力地拍打着床沿,脸歪嘴斜。
“祖母,你有这个力气还不如自己找根带子自己死了,你看,我都把带子扔你床上了,你怎么还不死?”
柳盈道。
柳太夫人恨极,却只能无能地怒瞪着柳盈。
“这一切都是你害的,好好的护国公府没了,父亲的护国公府没了。”柳盈恨声道,眼底怨毒,“你们杀女儿,杀儿子也好,就不能做得隐秘一些,为什么还要留在佛堂后面,死了就扔了,为什么要留下。”
一想到自己堂堂护国公府的大姑娘,不得不这样的法子进了静王府,柳盈就恨不得撕碎了柳太夫人。
柳太夫人发出困难的声音,努力想说什么,无奈她嘴里吐出来的话没有人听懂。
“行了,给她喂点粥吧!”柳盈不耐烦的道。
丫环端着碗过来,“太夫人,你要活就好好的喝,不想活就别喝了,奴婢是侍候侧妃娘娘的,可不是侍候你的。”
柳太夫人想法的,她还想回到护国公府,她还想当那个高高在上的护国公府的柳太夫人。
几口粥真不多,柳太夫人很配合,还是吃得身上床上滴了不少的粥汤,丫环稍稍清理了一下。
柳盈早就不耐烦了,起身往外走,丫环急忙跟了出来。
站定在廊下,柳盈才吐出一口浊气,回头厌恶地看了看微合的门,这是她院子里偏角的房子,
自打她进静王府,静王很少过来,一直在姜玲珑处。
府里的下人都说她这个侧妃是远远的比不得姜玲珑这个庶妃的。
“娘娘,郡主的人就要过来了。”丫环小心的提醒。
柳盈眼中闪过一丝愤怒,怨气一下子冲了上来:“孩子,孩子,我……”
“娘娘,请慎言!”丫环一哆嗦,脸色大变。
柳盈紧紧地咬牙,心里一阵悲凉,她现在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侧妃,还是因为静王愿意担责任才能进府的侧妃,她已经没有娘家了,再没有娘家给自己撑腰,她能做的只能靠自己,她要得到静王的宠爱。
姜玲珑已经不行了,她快不行了!
这一点让柳盈欣喜,姜玲珑的身子一看就是活不长的,她只要活得比姜玲珑长,必然可以走得更高。
回到正屋才坐下,平安王府的人就来了,裴烟双身边的一个丫环。
送来了调理身体的药材。
“侧妃娘娘放心,这事必然会也告之静王的,静王殿下会同意的。”丫环笑眯眯的道,仿佛一切都已经掌握在手上。
这让柳盈很不舒服,却也知道眼下她没有反抗的理由,这也是她当初答应下来的。
答应了裴烟双的条件。
头低下,默默点头,用力的握了握拳头,王爷会同意吗?裴烟双这么登堂入室了,怎么看都是王爷同意的。
这应该也是王爷的孩子,却想托生在她的肚子里,一个奸生子吗?她好恨,却是说不出拒绝的理由。
回头又看了看身后柳太夫人的房间,用力的握了握拳,祖母一直这么不死,也是一件麻烦事,静王殿下不过来的原因,有一部分必然也是因为祖母。
她是顶着孝顺的名头进的静王府,眼下却只想扔了这个累赘。
“那个安清竹还一直在侍候姜庶妃?”
“是,一直在侍候,自打进了府之后,便一直在姜庶妃处,说什么侍候,奴婢觉得她就是想勾搭静王殿下。”
丫环气愤的道。
柳盈脸色阴沉,这是一个和她一起进府的妾室,关山侯府的姑娘已经不要脸到这种程度,哪怕是没名份的妾,也是愿意的!
安清竹……
“孩子?”姜玲珑也在提到孩子的事情。
“王爷,我想要一个孩子。”姜玲珑含泪道。
“玲珑,你的身体不好,等以后养好了会有的。”裴珏晟安慰她道,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殿下,妾身想要一个孩子。”姜玲珑哀求,眼泪成串落下,“妾此生恐不长寿,无法再陪殿下,只希望妾的这个孩子能一直孝顺殿下,陪着殿下。”
裴珏晟皱皱眉头:“你现在这幅样子?”
太医说了,姜玲珑是不可能再怀上孩子的。
“殿下,妾只想要一个孩子,一个殿下的孩子,是不是妾的骨肉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都觉得这是妾拼命生下的就行,他就是妾的儿子。”
这话说得裴珏晟心头重重一跳,眉头却下意识地皱了皱。
“你要一……个本王的孩子,却不是你生的?”他试探着问道。
“是,只要是王爷的孩子,就是妾身的,妾身一定会好好对她,左相府也会重视这个孩子,殿下,这是妾和左相府上唯一的心愿。”
姜玲珑哭求道。
“你让本王再想想。”裴珏晟道,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决定,左相府的助力,他也是需要的。
裴烟双是草草成亲的。
关山侯府以已经把庶子分出府为由,直接拒了抬进侯府。
安亦泽无奈买了着急一处宅子,顾及平安王府的面子,是一处三进的大宅子。
不过也有人说这原本就是给裴烟双的陪嫁,否则一个才进京寄居的仕子,哪里就有这么多的钱财,可以直接买一套三进的大宅子。
才看完楚王妃的十里红妆,裴烟双的嫁妆就没有别人想像中的多了,忍不住让人对这位向来得宠的郡主议论纷纷。
不少人也因此知道这位郡主居然不是真正的嫡女,是一个庶女记在平安王妃名下,由庶转嫡的。
花轿入门,新人拜堂后送入洞房。
安亦泽挑开盖头,看到盖头下的裴烟双,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温声道:“郡主先休息,我去前面看看。”
“驸马自便便是。”裴烟双柔声道,而后又提醒了一句,“今天来的都是宗室子弟,其间良莠不齐,若是得罪了驸马,还请驸马原谅。”
宗室子弟中有一大部分都是纨绔,的确都不是什么好相于的。
“郡主放心,无碍的。”安亦泽微笑着对裴烟双拱了拱手,却也水急着离开,“当日看到郡主落水,情急之下失了分寸,还请郡主见谅。”
“驸马是见过我的?”裴烟双眼眸闪了闪。
“看到画舫上的郡主,几疑是九天仙女下凡尘,我看的呆了。”安亦泽自嘲的笑了笑,脸上微微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红晕,“若非如此,后来也不会如此失礼,还请郡主见谅。”
又是一揖到底。
“驸马客气了,当日若不是驸马相救,我的命就没了,多谢驸马。”裴烟双站起,也是盈盈一礼。
两个人说话间都颇有情义,眼波流转。
“那……我先去待客?”安亦泽温声道。
“驸马请便。”裴烟双含笑娇羞,特意送到洞房门口,两个人恋恋不舍的分开。
待安亦泽再回来,果然是喝得人事不知。
静王府的书房。
裴珏晟把一封信递给了幕僚:“顾先生请看。”
顾先生接过,打开看后,眉头皱了起来。
“先生觉得如何?”
“皇上真的会越来越虚弱,乃至最后吐血而亡,一般的手段诊不出中毒?”顾先生反问道。
“慢性毒,点在香中,寻常的人稍微闻一些还好,唯有原本虚弱的人会越来越虚弱,只以为是病重。”
裴珏晟道。
“大约还有多久?”
“快则一个多月,慢则三个月。”裴珏晟道,“香也不能一直点,待父皇睡下,点是最好的,父皇病了,睡的更是不适,需静心宁神才是。”
“皇上一死,太子必死,只是殿下,旨意呢?”顾先生道,“皇后这些全想到了,但是旨意何来?若是没有旨意,终究不是名正言顺。”
“西彰侯手上可能有一道恩旨,说不得有用!”裴珏晟道。
“殿下,也说不定对您没有用。”顾先生提醒,在没有看到之前,大家都只是猜测罢了。
“有总比没有好,这东西本王是必要到手的。”
“殿下既然决心拿到,就要派人夜潜西彰侯府,属下估计只有找现在的西彰侯,才能找到这东西。”
“本王知道。”裴珏晟点头,既然准备动手,也就没打算留下西彰侯的性命,眼下却不能打草惊蛇。
“殿下,您得有两手准备,如果……没用,您登位之事,还得皇后娘娘用心,皇后娘娘在宫里,更容易得到皇上的意思,哪怕是口谕。”
顾先生提点道。
“真没有的话,就以皇后的意思为重,谁也越不过皇后去。”裴珏晟咬咬牙,眼眶红了,他讨好了皇后这么多年,母妃更是为了他装了这么多年的病,没成想就要在事成之时,母妃死了。
宫里以皇上病重大办不吉利为由,简单地就把母妃抬入了准备好的皇家陵寝。
他为了讨皇后欢心,甚至连母妃的最后一面也看不到。
“表哥,本王以后一定会报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