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我爸爸要见你。”
“我爸说了,你笔试虽然得了第一名,但面试不过,等于白费。”
“只要我爸高兴,你不但会高分通过面试,前程更是一片光明。”
接到电话,周向南没有一点激动,也没有紧张,就跟在家时串个门那么轻松随便地来到碧云天小区,在踏进侯娇娇家别墅大门的那一刻,甚至还吹了一声口哨。
他们已经在大学里恋爱了两年多,由于周向南出身农村,她爸爸侯玉川说门不当户不对,反对他们交往。他在公务员考试中,笔试成绩考了个全省第一,爸爸这才同意让他来家里见见。
同样的安排,同样的场景,他已经经历过一次。
二十三年前,周向南为了留在城里,更为了有一个美好的未来,答应了侯家所有的条件,当了赘婿。从此,开始了他屈辱的人生。
岳父侯玉川嫌弃他是农村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正眼看过他,总是对他冷言冷语;岳母刘梅天天横挑鼻子竖挑眼,只要找个茬,唠叨起来就是大半天;妻子侯娇娇说他身上有乡下人的习气,婚后与他住在同一个房间的时间很少。
即使周向南的官职升到了市委秘书长,可是回到家,仍然像条狗一样的被对待。他抑郁,恍惚,终于在上班的路上遭遇车祸,英年早逝。
周向南重生了。
上一世,为了所谓的爱情和前程,葬送了自己,活的可怜又可悲。想到在侯家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心中就会涌起无法压制的怒火。这一世,一定要重新做回自己。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再选择侯娇娇当妻子;第二件事,是不放过前世所有欺负过他的人,包括侯玉川!
此刻,周向南心情平静的走进书房,见侯玉川正坐在书桌前等他。他没有打招呼,直接大言不惭地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侯玉川居高临下地瞅他一会儿,皱了下眉头,然后打着官腔问:“这次公务员考试,你沙北省笔试第一?”
如果不是看他有点本事,侯玉川是不会让他进门、更不会见他的。
没等周向南回答,他就傲慢地继续道:“笔试成绩好,只能说明书本知识学的扎实。要想顺利进入体制,关键还要看面试……”。
“我面试成绩也会第一!”他自信地说。
侯玉川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就跟面试你说了算似的?
他是市委组织部副部长,是说了算的人。当他往考场一坐,所有的面试官都会看着他的眼色行事。只要他从嗓子眼里咳嗽一声,不论面前的考生多么优秀,都难逃不及格的命运。
对于周向南进门后的表现,侯玉川极为不满。这小子不但狂妄,对他连最起码的尊重也没有,果然是农村出来的野孩子,一点教养也没有。于是,脸色一冷,拒人千里般地说:“把娇娇交给你,我并不放心。其一,你配不上她;其二,你太自以为是,并不适合做侯家的女婿。”
周向南安静地坐着,嘴角掠过一丝冷笑。侯玉川老奸巨猾,玩弄权术,为了利益什么无耻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前世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那么些年,早已把他了解的透透的。
知道他还会耍花招,周向南并没有立即反击。
果然,侯玉川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慢条斯理地问:“难道你就没有意识到我们之间的差距么?”
“差距?”周向南说:“你位高权重,处尊居显,荣华富贵;我们家则是面朝黄土背朝天……。”
“你知道就好。”侯玉川把烟蒂使劲按在烟灰缸里。
周向南审视一般地从他的头上看到脚下,目光最后落在他的脸上,然后嘴角一撇,用蔑视的口吻说:“你虽然是正处,我并不嫌你官卑职小,也愿意屈尊娶娇娇……。”
侯玉川瞪大了眼睛,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不由地伸长了脖颈:“你刚刚说了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我听?”
周向南不卑不亢地重复了一遍后,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短暂的沉默后,侯玉川的手掌“啪”地一声拍在书桌上,指着周向南的鼻子吼道:“周向南,如果不是娇娇,你连见老子的资格都没有,更甭想踏进我的家门半步。你、你算什么东西!”
藏在内室的娇娇和她妈妈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周向南是不是有病啊?
周向南没有理会他说的话,继续道:“你踩着无数人的肩头,到快退休的年纪,才混了个正处,我根本就没看到眼里。用不了多久,我就能超过你!到时候,你会仰慕巴结我,娇娇也会因为未能高攀成为我的老婆而悔恨终生!”
书房里安静地掉根针都能听到响声。侯玉川可谓是铁齿铜牙,巧舌如簧,能言善辩,这会儿是真懵了。
周向南始终挺着胸膛,底气十足,眼睛里放射出的是坚定和自信的光芒。
前世,侯玉川都是恶霸一样的存在。每次被侯娇娇欺负的忍无可忍,奋起抗争时,侯玉川总是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地对他就是一顿训斥。
侯娇娇经常夜不归宿,在外面鬼混,最终导致失去了生育能力。侯玉川却指责他不是男人,连个后也没有,真是废物!
他彻底对侯家失去了希望,全身心投入在了工作中,政绩卓着,被连连提拔。侯玉川却说是他的功劳,侯家才是他生命中的贵人。
现在,周向南要把前世受到的所有讥讽、嘲弄、羞辱和蔑视统统还回去!
今天,他之所以答应侯娇娇来她家,就是为了戏弄她和她这个做人没有底线的爸爸。如果仍旧卑躬屈膝的活着,他再次来这个世界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想到这里,他“腾”地从沙发上站起,一字一顿地说:“从此以后,我将一往无前,谁也挡不住我前进地步伐!”说完,甩手要走。
近三十年的官场生涯,让他具备了识别人心和审时度势的能力,再次进入仕途,必将如鱼得水,把侯玉川踩在脚下是迟早的事。
侯玉川被周向南的气势所震惊,气得要破口大骂。可是又一想,这个混蛋已经和女儿在一起两年多,娇娇如果因此找不到如意郎君,会说全是他造成的。他可不想在女儿的埋怨和指责声中度过余生。
于是,强忍着愤怒,说:“这是我家,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你要是跪下给我道歉,对于你刚才的疯言疯语,我、我可以既往不咎,说不定还能为你安排个前程……。”
周向南双手抱胸,脚有节奏地颠着,一副街痞的模样:“什么,你要跪下给我道歉?我宰相肚里能撑船,今儿个就免了吧。记住,以后会有这种画面的。拜拜!”说完,扬长而去。
侯玉川什么时候被这样藐视过,何况还是一个乳臭未干满身散发着土腥味的野小子?简直就是赤果果的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从嗓子眼里嘶吼一声:“混蛋,我要让你哭着滚回老家!”
娇娇在内室听了个清楚,知道爸爸会大发雷霆,赶紧和妈妈走了出来。侯玉川立即质问她:“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对你百依百顺的软蛋?”
“何止百依百顺,我就是骂他祖宗八代,他都不会还口的。今儿这是反天了!听口气,我还被他抛弃了?这是谁给他的自信?”她一脸的疑惑,一脸的怨气。
“一刀两断,必须一刀两断,我再也不要看见他!”侯玉川声嘶力竭地喊道。
接着,气急败坏地拨通了一个号码:“李主任,我刚刚得到消息,笔试第一名周向南的爷爷当过还乡团,为了干部队伍的纯洁,立即取消他明天的面试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