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甲顿时三魂去了七魄,强装镇定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土,转身强颜一笑:“钱袋忘了拿了,回来取钱袋。”
一头的细汗却出卖了他。
柳眉儿嫣然一笑,拉住王甲的胳膊:“相公大早上怎生如此狼狈,快到屋里来我帮相公拾掇拾掇。”
“不……不用麻烦娘子了,我还要去县学,马上要迟到了。”
“去县学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王甲感觉想被铁箍钳住一样动弹不得,想要大喊救命却喊不出声。
柳眉儿一把关上大门,拉着王甲进了房间。
王甲浑身冷汗,万念俱灰,柳眉儿森然一笑,露出满口锯齿。
“想必刚才相公在窗户外也都看到了,本想多留相公两日,相公自己非要找死。”
屋内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王甲一连七天没有回家,他妻子王氏就急了。
这一日王乙刚回到村子,就被王氏拦住。
“王甲为何七日都没回家,也不捎个信回来。”
王乙一想到这事就来气,这么好拱火的机会怎么会放过。
王乙假装为难,吞吞吐吐道:“嫂子,有些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有什么不当说的,有话你就直说。”
“王甲哥,他在县城,又养了一房小的,两人整日在县城宅子里厮混,已经好几天没去县学了。”
他把柳眉儿卖身葬夫,被王甲买走养在宅子里的事添油加醋讲了一遍。
王氏感觉天都塌了,随后怒火中烧,好你个王甲,敢背着我在外面养小的是吧。
王甲在县城租房子的事她知道,本来是为了在县学教书方便,偶尔会住在那里,没想到他敢在外面偷偷养外室。
王乙假装好心劝道:“嫂子你可千万别冲动,虽然那个小狐狸精年轻漂亮,怎么也不如嫂子贤惠持家,咱等王甲哥回来好好沟通,家和万事兴嘛。”
王氏一把推开他,回家骑上家里的毛驴朝城里赶去。
她找到王甲租的宅子,怒气冲冲一脚踹开大门,闯了进去。
屋内没有人,到处血迹斑斑,王甲已经被啃的残缺不全的尸体躺在地上,身上都是蚊蝇蛆虫。
王氏顿觉天昏地暗,眼一翻白,晕倒在地上。
晕了不知多久,王氏幽幽醒来,擦干眼泪,爬起来就往县衙跑。
好巧不巧一群衙役正在闹罢工,王氏敲了半天鸣冤鼓,根本无人理她。
终于她拉住一个捕头模样的人,那人不耐烦地说:“现在县里已经失踪上百人,连查案的捕快都失踪了,你丈夫死了,全当运气不好被野兽啃了,你赶紧回家埋了吧。”
王氏只好回到村子,请了家里的长工把王甲尸体拉回家,举办了葬礼,把丈夫埋了。
王甲一死,家中就剩王氏一人,偏偏王甲家境殷实,不仅住着大宅子,还有上百亩良田。
村里都是一个祠堂的,很多人就开始起了歪心思。
第二天就有人把自家孩子塞到王氏,要强行过继给她,说是给王甲继香火。
一上午时间,村里送来十几个孩子,都说是要过继给王氏的。
王氏大怒,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她能不清楚,还不是贪图王甲的家产。
王氏拿着扫帚把这些人全都赶了出去。
第二天王家又来了几个媒婆,问她是否有改嫁意愿,可以帮忙牵线搭桥给她找个好人家。
王氏快气疯了,喊来长工,对着几个媒婆一顿拳脚,全都打出家门。
王氏放话出来,要给王甲守节,宁死不再嫁。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王甲的家产都在一个外姓寡妇手里,王氏族人自然心中不服,就聚在祠堂里商议对策。
族长坐在太师椅上,目光阴戾地看向王乙:“王秀才,你读书多,是懂大乾法律的,你说这王甲的财产,应该归她王氏继承,还是归咱们王家人继承。”
王乙看着周围几十双贪婪的目光,苦笑道:“从大乾律法上讲,确实归原配妻子继承。”
一群人顿时不服:“他王甲再怎么说也是姓王的,凭什么他的家产要给一个外姓人。”
王乙哂然一笑:“虽然说律法是这么规定的,但是大乾自古王权不下乡,咱不还有族规吗?”
王氏族长看出了他话中有话,敲了敲桌子,让大家安静。
“王秀才,都是自己人,有话你就直说,要是能把家产挣过来,全族出钱让你说上媳妇。”
其他人也都眼巴巴地看着他,对族长的提议表示赞同。
王乙阴测测一笑:“族规第十八条怎么说的?”
众人不耐烦地说:“秀才,你就别卖关子了,你知道大家都不识字。”
秀才笑道:“族规第十八条,如有妇女寡居,不守妇道,族长有权利把她逐出宗族。”
族长倒吸了一口凉气,都说读书人杀人不用刀,全靠一张嘴。
这一招妙是妙,就是太损阴德。
族长摇摇头:“如果人家没做这事,咱也不能直接诬陷吧,传出去咱们老王家在十里八村怎么抬头做人。”
“族长误会了,我堂堂读书人,怎么会做构陷人的勾当,而且这是犯法的。王氏是个刚烈女子,只要村里有些许流言,她自己就会回娘家或者改嫁。”王秀才得意洋洋,流言杀人的事,他在书上见得可太多了。
族长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希望她能自己退出,给她一份嫁妆,也不伤了和气。”
第二天,村里开始出现流言,说王氏不守妇道,和家里的长工有染。
说王氏夫妻不和,不愿给他生孩子。
说王氏为了谋图家产把她丈夫赶到县城不让他回家,他丈夫才会被害。
开始还是小范围流传,慢慢的全村人都在说。
甚至流传到了外村,不明真相的人把流言传的到处都是,还有人有鼻子有眼的说王氏谋害亲夫亲手把砒霜灌进王甲的嘴里。
…………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三人成虎,王氏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一天两个长工找到王氏,要辞工不干了,他们也受不了这样的流言,要到外乡去。
王氏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没想到王氏族人为了谋夺她丈夫的家产,恶毒到这种地步。
王氏终于绝望了,她是个刚烈女子,怎么会受得了这样的污蔑。
你们不是想要我的家产吗,我偏不给你们。
当晚王氏把家里的宅院都浇上火油,把钱财地契一把火全烧了。
自己穿了一身红衣,吊死在了村子中央的大槐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