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巍峨的紫禁城内,乾清宫的烛光摇曳,映照出崇祯帝深邃的面容。他刚放下手中那封自大同以六百里加急送来的火漆鸡毛信,信上字字千钧,是张子安在极端不利条件下,竟奇迹般击败土默人,不仅解除了边塞百年之患,还意外地充盈了国库,其壮举令人叹为观止。
崇祯帝缓缓转身,目光如炬,对一旁侍立的王承恩道:“朕未曾料到,大同镇在兵力匮乏、物资短缺的绝境之中,张子安竟能如此果敢,不仅将土默人驱逐出境,还一举解决了边军六十万欠饷的燃眉之急,更有余银五十万上缴内府,此等功绩,实属罕见。张子安此人,虽出身卑微,却颇有胆识与手段。”
王承恩闻言,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轻声细语道:“陛下所言极是,张子安此人,虽贪财好利,行事大胆,但其能力确有过人之处。若非他敢于冒险,又怎能在绝境中寻得生机?这一切,皆因陛下慧眼识珠,委以重任,实乃高瞻远瞩,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崇祯帝闻言,不禁放声大笑,笑声中却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哈哈,承恩啊,你过誉了。张子安虽有胆有识,但仅凭他一人之力,断难成就如此伟业。朕料定,其背后必有高人相助。”
王承恩闻言,心中一凛,面上却故作迷茫:“陛下,奴婢愚钝,实在猜不透这高人是谁。”
崇祯帝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轻哼一声:“你心中明镜似的,只是不愿言明罢了。也罢,朕便替你揭晓谜底——此人非是旁人,正是沈槯!”
王承恩闻言,脸色骤变,连忙跪倒在地,以头抢地,惶恐道:“陛下明鉴,奴婢实在未曾想到这一层。”
崇祯帝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起来吧,朕知道你的难处。太祖有遗训,朝臣与地方边镇不得有私相授受之举,但沈槯与张子安之间,情况特殊。沈槯虽为勋戚,张子安虽掌边镇,然张子安终究还是朕的近侍,非传统意义上的封疆大吏,故他们之间的交往,尚不算违背祖制。朕只是担心,这背后的力量若被滥用,恐生祸端。”
王承恩额头冷汗涔涔,颤声道:“陛下圣明,奴婢定当小心行事,绝不让此事有丝毫差池。”
崇祯帝沉吟片刻,目光深邃:“大同大捷,本是喜事,但朕心中却隐隐不安。张子安此举,虽解燃眉之急,却也透露出边镇之权柄过重,若不加约束,恐成尾大不掉之势。你派人去大同,务必暗中查访,既要查清张子安与沈槯之间的关联,又要确保大同镇守之权,仍牢牢掌握在朕的手中。”
王承恩连忙应承:“奴婢遵旨,定当不负陛下所托。”
夜色渐深,乾清宫内的对话也随之结束,但崇祯帝心中的忧虑却似乎并未因此消散。他深知,这场胜利背后隐藏的复杂局势,远比表面上的光鲜亮丽要复杂得多。而王承恩,也在这份沉重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与挑战。
在阴山北麓这片辽阔而苍凉的土地上,大明军队的营寨与昔日蒙古人的冬季营地交织出了一幅别样的景象。沈槯的部队,经过两日的休整,仿佛浴火重生,肥美的羊肉、醇厚的马奶酒以及鲜甜的羊奶不仅温暖了战士们的身躯,更重燃了他们心中的斗志与希望。然而,这片土地虽暂时成为避风港,却非长久之计,沈槯深知,必须尽快踏上归途。
在这片略显贫瘠的蒙古部落中,沈槯敏锐地察觉到其背后的历史沧桑。这里曾是察哈尔人的家园,北元末代可汗林丹汗的直系部落,昔日荣耀与尊贵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皇太极征服后留下的屈辱与衰落。部落的牛羊稀少,马匹更是珍贵,无不昭示着他们如今的困境与挣扎。沈槯心中暗自叹息,却也更加坚定了利用现有资源,寻找出路的决心。
面对马匹不足的困境,沈槯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大胆而创新的想法——雪橇。这个源自遥远瑞士的交通工具,在此时的大明乃至整个东亚地区尚属未知。沈槯深知其构造简单、效率高,尤其适合在雪地中快速移动,遂决定将其引入军中,作为撤退的利器。
在吕六等亲兵的协助下,沈槯亲自设计并制作了第一架雪橇的原型。这架雪橇以十二根精心挑选的木材为框架,构建成一个稳固的立方体结构,底部特制的弧形设计有效减少了雪地中的阻力。顶部密布的小木条栅格,既便于搭载人员又可固定物资,展现了沈槯卓越的创造力与实用主义精神。
当沈槯首次展示并测试这架马拉雪橇时,周围的士兵们无不惊奇万分。随着枣红马的一声长嘶,雪橇在雪地上轻盈滑行,其速度与稳定性令人叹为观止。大胡子、刀疤脸等将领纷纷爬上雪橇体验,他们的惊讶与赞叹声此起彼伏,对沈槯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将军真乃神人也!”唐胜与张和尚的钦佩之情溢于言表,“这等奇思妙想,我等望尘莫及。”
沈槯见状,心中略感欣慰,随即下达命令:“即刻组织人手,上山伐木,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制作出五百架雪橇。有了它们,我们便能迅速穿越茫茫雪原,安全返回大同。”
随着沈槯的号召,士兵们纷纷响应,迅速投入到紧张而有序的工作中。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一场前所未有的创新与实践正在悄然展开,沈槯与他的军队,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书写着属于他们的传奇篇章。
沈楁与甄士道刚踏入沈家大院的门槛,一阵寒风似乎也被这府邸的庄严所震慑,悄然收敛了几分。柱子,那个总是笑眯眯的门房小厮,早已等候多时,一脸焦急地迎上前来,嘴里念叨着:“大爷,甄先生,您们可算是回来了!这阵子,张公公的到访频繁得几乎要把咱王府的门槛都给磨平了,我这心里头啊,是七上八下的。”
沈楁闻言,与甄士道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两人心中皆明了,这张子安定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毕竟,山西之地,除去王家,便是赵、李、杨、叶、何五大家族财力雄厚,可他们早在一个月前便联手将王家在山西的商号尽数收入囊中。如今,整个山西,唯有王家能一口吞下张子安手中的那批牛羊牲口,但沈槯的叮嘱犹在耳畔——价格必须压至半价以下,故而,沈楁与甄士道不得不施展一番计谋。
二人北赴通州,一为避张子安之锋芒,二则为落实沈槯交代的购粮任务。崇祯十五年,粮价飞涨,即便是北五省也面临着严重的粮食短缺,他们几乎将通州城的粮仓搬空,才勉强凑得五万石粮食,耗资十万两白银,而这仅仅是开始。
此刻,沈楁刚踏入家门,尚未及享受片刻安宁,张子安便闻风而至。沈楁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吩咐柱子引路,自己则匆匆整理衣冠,赶往客厅。见面之际,沈楁笑容可掬,拱手道:“哎呀,张公公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张子安亦是回礼,言语间不乏恭维:“王老爷客气了,您是山西首屈一指的人物,又是驸马爷的兄长,自然当得起这份荣耀。”
沈楁连忙谦逊道:“哪里哪里,王家不过是仰仗公公与大同府的诸位大人提携,方能勉强维持生计。”
一番寒暄过后,张子安话锋一转,试探性地问道:“王老爷这些日子似乎颇为忙碌?”
沈楁早有准备,笑道:“公公明鉴,近来北五省天灾连连,王家世代经营的丝绸茶叶等生意受损严重,不得已之下,我只能变卖家产,前往通州采购了些许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张子安闻言,心头一紧,连忙追问:“些许粮食?敢问王老爷所言几何?”
沈楁故作神秘,伸出五指,张子安先是一喜,以为仅是五千石,随即又听沈楁摇头,心中不免忐忑,直至沈楁最终确认是五十万石时,他几乎要跳起来,脸色瞬间阴沉。
“王老爷,您这……这岂不是花了大价钱?”张子安心中焦急万分,生怕王家因此无力再购牛羊。
沈楁则是一脸无奈,叹息道:“公公有所不知,这五十万石粮食,几乎耗尽了王家所有流动资金,如今银库之中,仅剩六十万两白银,实难再承担两百万两的牲口交易。”
张子安闻言,脸色更是难看,急道:“六十万两?这差距太大了!”
沈楁见状,故作犹豫,轻声说道:“公公,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其实,王家虽有心助朝廷一臂之力,但眼下实是力不从心。不过,若公公能稍许通融,或许我们还能想些法子,毕竟,这牛羊若不能及时售出,对公公而言也是一大难题。”
张子安闻言,眉头紧锁,心中盘算着如何既能解燃眉之急,又不至于得罪这位山西首富。一场关于利益与策略的较量,在沈家大院的客厅里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