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极其精美的锦盒,金漆包边,绿松点缀,很是雅致。
可景花簪捧在手中,却没有丝毫打开的欲望。
时至今日,凡是耶律岱钦的东西,她都觉得无比脏脏。
更何况,她猜不透他又在玩什么鬼花样,也不想知道了。
“这什么!我不看!回去转告你们二皇子,我与他早已是两清!没有什么欠与不欠!”景华簪随手将盒子掷到了榻前。
“您还是打开看看吧——”老太监似乎再没别的话可说。
“要不,您就打开看看?”青娥看了看榻上的锦盒,又看向景华簪。
景华簪被磨得没了耐性,松了口。
可当她再一次打开那锦盒的时候,心脏狂跳的几乎要忘记了呼吸。
里边静静的搁置着两根血淋淋的手指。
“这是何物!”
阔阔真将筷子往案桌上一摔,抬手抄起一个杯盏就砸到了对面太监的冠儿上。
一时间,殿内众宫役纷纷伏跪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你们这些中原的狗奴才!怎么!你们是眼看着这后宫就要有新主子了是不是!如今,竟连这种品相的菜都敢端上来让我吃!”
“告诉你们吧!你们那前朝的公主还不知能不能活过这除夕夜呢!别在这儿痴心妄想啦!”阔阔真骂红了眼,抬起指尖一个个点过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的做着复国的大梦!若不是当今皇上仁慈,体恤你们当差不易!你们早就在我们北狄入宫那天就人头落地啦!”
“如今,差当的不好不说!伺候人的心思也不知道哪里去了!说!你们谁想死!我今儿就成全了你们!”
话音落,阔阔真腾的起身,一伸手,随着‘唰’的一声,一道冷光乍现,墙壁上挂着的剑已被抽出刀鞘。
刀锋划过刀鞘的那一道声音,将跪地的宫役们纷纷吓得瑟瑟发抖起来。
“贵妃娘娘——奴才们知道错了——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奴才们吧!”
“贵妃娘娘——”
一时间,求饶声遍地。
“贵妃娘娘,您千万不可冲动啊,今儿可是除夕,您千万不能出一点儿差池啊!”看着阔阔真面目扭曲的样子,格根知道,阔阔真是要言出必行了,赶忙上前阻止。
“你还替这群中原的狗说话!”阔阔真一把将格根推开,“我今儿就是要给他们立一立规矩!”
‘啪嚓’一声,阔阔真循声望去,只见跪在檀木柜旁的一个太监正哆哆嗦嗦的拾着地上的不知名碎片。
“是谁在那儿!”阔阔真将拿剑的手垂下,拖着剑往檀木柜旁去,偏着头绕着小太监走了一圈,站定,淡淡一笑,“哦!原来你将它打碎了!”
“你可知你打碎的是何物!”这一句,阔阔真变的语气森然。
小太监抖的不行,手中刚拾起的碎片又跌落地上,发出一大片‘丁零当啷’的清脆声音。
“奴——奴才不——知——”
阔阔真冷笑一声,抬起头缓声诵念,“金殿琉璃盏,霄上一缕光——”
“你没听过?”
未等小太监开口,阔阔真便哈哈大笑,笑得花枝乱颤颠三倒四。
“中原的奴才,全都是没见识的蠢货!”
话落,利落抬手,剑锋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后,小太监已应声倒地。
鲜血喷涌,登时将阔阔真的裙摆染的鲜红。
“可惜了,你若是打碎了别的,我或许还能留你一命,可你偏偏打碎了御赐与我的七彩琉璃盏!”阔阔真半边唇角微扬,笑得肆意。
贵妃亲手杀死了一个太监,还是前朝的宫役。
这事很快就传到了耶律敦巴日的耳朵里。
“皇上,不过就是一个太监,死了也就死了,贵妃娘娘可是三皇子的生母,难道您忍心就因为一个太监将她处死?”阿苏占站在明黄色案前,语气恳切。
“不!皇上,老臣侍奉两代帝王,自认为史书也读了不少!从未听闻——后宫妃嫔可以肆意处死一个宫役!更何况,还是如此残忍的手法!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恶劣之事!皇上您如果就此宽恕了贵妃娘娘,不仅会助长她的嚣张气焰,更是会叫这皇宫中所有的宫役寒心呐!”
“还有一句话,老臣也不得不说了!老臣以为!后宫妃嫔的品行更为重要!如此蛇蝎心肠之人——只怕,就算不死!这贵妃的位子她也是配不上了!”
“留她在这宫中只会祸乱后宫,说不定,还会牵扯到前朝!”吏部尚书王延玉一面说着,一面狠狠朝阿苏占睨了一眼。
“王延玉!”阿苏占对最后的这句话很是敏感,抬手一指对面人的脸,“你不要在这儿血口喷人!”
“贵妃娘娘她不过就是刺死了一个打碎琉璃盏的小太监,难道贵为皇上的宠妃——”阿苏占一拱手,“连这点儿权力都没有吗!还什么牵扯前朝!既要如此说来,那依我之见,那个前朝公主更是留不得!”
“且不说这权力是皇上的!就算妃嫔也有权力,难道就可以利用这权力随意肆虐这些宫役的性命吗!贵妃犯下此错,若是不加以惩戒,往后众妃嫔纷纷效仿,这宫里边还不得乱成一锅粥!阿苏占!你究竟是在替皇上分忧还是在给皇上使绊子你自己清楚!”
“那些宫役犯了错,自有慎刑司审讯!一个贵妃,何故要亲自动手!乱了人心不说!更是伤了自己的体面!若是传到百姓的耳朵里去,更是了不得!”王延玉一句比一句激烈。
“你——”阔阔真是阿苏占女儿的生母,他怎会不护着,可奈何王延玉说的句句有理,阿苏占还是有些争不过。
他也知道,阔阔真犯下的是妃嫔大错,就算不死,也该打入冷宫才是。
可他还指着她利用扎那夺皇位呢!自然是想将此事就此遮过。
“够了!”耶律敦巴日将手中的折子往桌上一掷,抬起头各自看了他们一眼。
沉声道:“贵妃之事,你们的意见朕都会细细考量,不过,今儿除夕,晚宴必须让她参与,行了,你们都退下吧。”
“这——”王延玉有些傻眼,“皇上,您——”
“退下!”耶律敦巴日大喝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