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将衣袖一搂,坐下清洗药材道:“这后面有一条河,等会儿我们两个将挖的野葱洗一洗。”
风清扬杵着棍子走出来,扶着门框站稳,脸色苍白道:“李郎中。”
李莲花抬起头,将手边的小板凳递过去:“风郎中,坐,你的背篓放在那里的,里面的药材还在里面。”
风清扬小心坐下,拿过一旁的背篓道:“里面倒也没有什么名贵的药材,不过我观李郎中的神色,似乎身体微恙?”
李莲花淡淡一笑:“医者难自医,都是一些老毛病了。”
风清扬笑着道:“李郎中,可否让在下瞧一瞧?”
张起灵将药材全部摊开,走过去便听见李莲花拒绝道:“不了不了,下次吧,还赶着去洗野葱,风郎中同行否?”
风清扬瞧着不远处的河流,颔首道:“待在屋里闷,去河里吹吹风。”
李莲花将莲花楼的门关上,扶着风清扬,不经意间问道:“风郎中,你怎的不小心在山里失足?”
起初李莲花以为此人只是失足落山,处理伤口的时候却发现身上有一处刀伤,那伤口自上而下,显然是被人追逐时落下的。
风清扬闻言先是叹了一声:“当时找到一株药,心下欣喜,结果未曾想,突然冒出一条蛇,惊吓之下,失足滚落下来,若不是遇见李郎中,此刻已经身首异处。”
李莲花笑着道:“日后还是小心一些,这山里可不安全。”
两人各怀心事地打太极,谁也没有相信对方的话。
风清扬异样李莲花给他的感觉,李莲花异样风清扬体内的虫子。
张起灵将背篓里的野葱倒出来,随后坐在一块石头上,瞧着风清扬被扶过来。
李莲花搂着衣袖说:“小哥,这河里似乎有鱼,等会捉一条,回去给风郎中补一补。”
风清扬坐在一块石头上,瞧着李莲花,一双手在水中清洗野葱,那手却有厚茧,俨然是一双握剑的手。
旁边沉默寡言的叫小哥的,那双手更加不同,双指异常修长,右手掌心似乎有很多疤痕,也有厚茧。
他眼底闪过一抹复杂,这两人应当是江湖中人,瞧着似乎隐居山林,身上没有杀伐气息,生活也十分平淡。
李莲花全然不知道风清扬心中所想,而是低头把手里的野葱洗干净,葱头洗的发白。
张起灵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帮忙洗东西,动作很是熟练。
任谁也猜测不到,其中一个是曾经的江湖第一。
李莲花将野葱搭在一旁的石头,身后那道目光已经没有落在他身上。
将手里的野菜洗干净,他撑膝起身,抬手将衣袖放下来,掸了掸衣服,望着潺潺流水似是沉思。
李莲花良久道:“小哥,这野葱,似乎可以做酸菜。”
风清扬缓缓回过神,河面波光粼粼,一身灰衣的男人,眉梢带着笑意,讲述着柴米油盐的生活。
若不是手上的茧,很难将他与剑客联想到一起。
张起灵很快洗干净,拿过风清扬放在一旁的棍子,淌进水里。
李莲花瞧着他动作,也没说什么,心里已经盘算怎么做鱼。
张起灵插鱼有一手,每次都能无往不利。
风清扬好奇瞧着他的动作,那根棍子快速入水,插了一条鱼,随后被抛上岸。
他心里对这个寡言的男人也带了一丝好奇。
方才这个李莲蓬扶着他的时候,他摸过他的脉象,瞧着时日无多,体内似乎中了剧毒。
然而身中剧毒之人,此刻在他面前笑着捡鱼……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一瞬间怀疑是自己号错了脉象。
可是他的医术……绝不会出错。
张起灵棍子上插着两条鱼走上岸,风清扬还在自我疑惑。
李莲花将鱼用芦苇杆子穿着,野葱也被放入背篓之中。
“小哥,这叉鱼手法还是一如往昔。”
张起灵提起背篓,抬眸看向他,无奈垂下头。
他倒是想用内力,李莲花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妄动内力救人,为了他不毒发,只能自己拼命修炼。
李莲花扶着风清扬走回莲花楼,张起灵将野葱放在廊下晾晒,李莲花拿着菜刀准备处理鱼。
风清扬觉得看见李莲花杀鱼乃是一门艺术,刀法十分迅速,最大的一条被他迅速地片成鱼片。
他越发觉得眼前这人不同寻常。
风清扬在莲花楼修养好几日,翌日清晨,一位明媚的女子带着三个人寻了过来。
李莲花正坐在廊下择菜,抬眸睨了一眼,继续不动声色地掐着黄叶。
女子身穿一身淡紫色衣裙,头发半束散披,腰上缠着一根皮鞭,容貌秀美,一双杏眼流转,嗓音却柔和:“清扬。”
风清扬瞧见来人,扶着门框站起来喊道:“雪姐姐。”
风中雪瞧见他腿上的伤,拱手行礼道:“多谢这位大夫收留清扬。”
李莲花将一旁的南瓜叶撕开,悠悠道:“无妨无妨。”
风中雪瞧着择菜的男人,身穿一身素衣,头发用一根莲花模样的木簪束起,一双手白皙修长,身材消瘦。
风清扬起身,再次道谢:“李郎中,上次说让在下把脉……”
李莲花伸手点了点头自己脑袋,笑着摆手:“有此事吗?年纪大了,风郎中,体谅一下。”
这小子,不懂成年人的下次吗?
下次就是没有下次!
风中雪让两个人搀扶着风清扬,自己则掏出一袋银子道:“这些时日,清扬叨扰,多谢李大夫。”
李莲花瞥了一眼钱袋,淡淡一笑:“姑娘,我救一人五两即可。”
风中雪没想到他会拒绝,神色一怔,转而一笑:“清扬伤成这样,又在您这屋里住了多日,多的便当吃住的钱。”
风中雪再一次打量此人,眼底不禁多了几分欣赏。
李莲花瞧着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异样,这女子不一般。
风清扬被人搀扶的坐上马车,他犹豫了一下说:“雪姐姐,里面这两个男人不简单。”
风中雪一脸疑惑,但是想到方才那个男人如莲花一般清雅至极,发问道:“如何说。”
风清扬压低声音道:“我那日苏醒之后,体内的痋虫有异动,后来我暗中将痋虫往李郎中身上试探,痋虫死了。”
风中雪微微挑了挑眉:“哦,倒是一个奇事,派人将这楼查一查吧。”
风清扬点了点头,想到一件事问道:“雪姐姐,那个封磬不是寻到了主上吗?”
风中雪闻言冷嗤了一声:“哼,那个人绝不会是我们的主上,单孤刀心胸狭隘,气量极小,哪里有主上的风范?”
风清扬垂着头回道:“封磬不是寻到当年的玉佩,这才认定那单孤刀乃是主上。”
风中雪冷声笑了一下:“封磬也是一个蠢笨的,一个破玉佩便能让他认主。”
“不知道寻的什么西贝货。”
两人坐在马车内都不再说话,各怀心事地沉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