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孙奶奶没在乎我的唐突，她回到主台边从抽屉拿出了一本本子，“时间太久了，我要好好想想才能和你讲啊。”
说完她便翻看起来，而我此时也注意到本子的外观即使充满了岁月感，但它的上面却是一尘不染。
几分钟后孙奶奶笑着回道：“说到为官啊就不得不提到基层，我还记得自己还在基层工作时经常会被地方上的老干部贴上年轻干部的标签，在领导的带领下我一年也有几次能参加规格较高座谈会的资格。”
“我还记得在会议上包括我在内的绝大多数具有战略眼光，具有另类思想的年轻人都会为了一个发言机会争得头破血流，不过现在一回想，当时的自己主要的想法并没有在为民请命上，而是为了表现自己，让更多的领导注意到我这样的小人物。”
“后来啊，我去参加了一些建设性工程，在时间的磨练下我也明白了个道理，我们的思想虽然是虚的，但我们所做的工作却是实打实的。”
“您是想告诉我做事不为个人，而为团体吗？”我暂停录音，打开手机备忘录就开始记录。
尽管我现在并不属于机关单位，但面对孙奶奶这样的革命老前辈的教导还是很有必要去学习，去参悟，去实践。
“这是你自己想的，我只是在和你讲故事而已，”孙奶奶接着说道，“我们当时年轻干部没有那么多其他的心思，有心思的人也被处理了，在这种环境下我们年轻干部才有更多的精力去走访，去调查，去寻找符合实际情况的方法。”
“但在基层呆久了很难不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付出，怀疑自己的能力，也会渐渐开始怀疑人生意义，人心是复杂的，社会环境也是复杂的，想要在这种情况下生存我也逐渐学会了伪装。”
“迷茫，无措是每一个基层干部所面临的最大问题，当人心不再单纯，当发展不太符合预期，当思想发生了改变，这就会导致犯错误。”
“多大的官才是官，多高的位置才算高峰。”说着孙奶奶摇摇头叹息着。
看眼前老人面上一副缅怀的神情我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但只在一瞬便被我打消。
多大的官才是官，多高的位置才算高峰，这个问题很简单，但也很难。
对于那些一心一意为百姓付出的人来说，只要能见到跟随自己的百姓过上好日子便满足了；但对于那些谋权，谋私利的人来说，那就是一个无底洞，只要有机会他们会为了一己私欲而向更高的山峰踏出脚步。
“孙奶奶，那故事后续的发展呢？”
“呵呵，后续啊也就是运气好，被一个大领导看上了，在他手底下做了快十年的事情，也正是那一段时间才让我看清了一些问题的本质。”
“您请说。”我点开备忘录，已经准备开始记录。
“什么是基层，离老百姓最近的才叫基层，和百姓生活在一起的才是基层，但正因为这样基层干部很难体验出自己的政绩。”
“所以啊我们在报纸上，在收音机里几乎很难听见一些基层干部的声音，但默默无闻并不代表会被遗忘，国家会记得你，脚下的土地会记得你，百姓会记得你。”
“回望疫情那几年，不正是因为数不清的基层干部在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亮，不正是因为数不清的基层干部在充当逆行者才有了我们老百姓的美好生活吗？”
说完孙奶奶似乎没有再讲下去的念头，她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后又为我面前的空杯也倒了一杯，放下热水壶时她才说道：“这个故事没有结局，也不会有结局，我所经历的也只能讲到这里了。”
“谢谢孙奶奶。”闻言我赶忙站起身道谢，一旁的张爷爷和洛离在全程都没有说话，也是静静的听着孙奶奶述说属于她的“故事”。
……
从小店离开后我又回头看了一眼，随后一巴掌拍在洛离的后背上，“哥！你干嘛？”她被我这么一打浑身一个激灵，然后就像个炸毛的小猫咪一样怒视着我。
小猫咪？
我突然想到倪雪和她这么亲密是不是也有这个原因存在，摇了摇头后我才没好气说道：“你还有脸说，你都知道他们的身份还不和我讲，哪有人空手过去的。”说完我作势要去敲她的脑袋。
“他们之前和我说不喜欢这样的。”洛离伸手捂住头委屈说着。
听到她这个解释我顿时哭笑不得，我将手轻轻的放在她的头上，在她错愕的视线中揉了揉，随后轻声笑道：“为什么不把决定权交给他们呢，难道你就没听说过礼可以不收，但不能不送吗？”
“还有啊，你认为老钟会不认识他们吗，她要是听到我们空手去又要说我们不懂礼数了。”
提到老钟洛离也耷拉下脑袋，显然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于是乎我又伸手捏住了她的脸，笑道：“好啦，过去的事情才考究也没多大的意义了，不过你下次带我去见什么人一定要和我提前说，好让我有个准备。”
“明白了，”走着走着，洛离又问道，“哥，你是从孙奶奶讲的故事里找到答案了吗？”
“是啊，真要算起来他们都是老钟的前辈了。”
我的视线看向远方，话语里却带有些许茫然，我并不知道我是否真的理解了孙奶奶所说的意思，是否真的明白了如何在职位上做好自己。
他们的话固然是一盏可遇不可求的明灯，但我心中的白雾好似愈发厚重。
“哥，你能和我说说孙奶奶到底说什么些什么嘛？”
“你连这都听不出，你这个大学生有很大的水分啊。”
“哼，不说就不说，我还不想听呢！”
“哎哎，别生气嘛，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
回到小区我和洛离有说有笑的走着，等上了电梯来到房子门口时我却有些疑惑，门口的垫子被人动过不说，就连我挂在门把手上的细线也消失不见。
秦叔来了？
想着我把洛离拉到自己的身后，用手指解开了门锁，不过当视线聚焦到沙发上的人影时我整个人瞬间愣在原地。
“咦，姐姐你怎么回来了？”身后的洛离见我一直没动静，于是从我的手里挣脱开来，待到她看清沙发上的人影后便惊讶说道。
“那边的事情弄完后就回来了呗，怎么，才几天不见你就这么想我了？”说着倪雪朝洛离张开双臂。
“想啊，怎么会不想姐姐呢。”
说完洛离便和倪雪抱在一起，看着眼前形如姐妹般的二人我不免有些疑惑：“这两人关系啥时候这么好了？”
倪雪拍拍洛离的背，又和她打闹了一会才把视线放到我的身上：“你怎么了嘛，这副表情，见到我不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