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少年笑的肆意妄为,高高举起坛子,朝屋后的院子墙上狠狠砸去。
“不——”
坡脚婆发出吼叫,眼睁睁看着保命用的罐子被人扔在墙上,碎了一地。
罐子里的黑色液体散落四周,约人头大小的实木娃娃滚落在地上。
娃娃没了液体的保护,身上刻着的红色纹路渐渐隐退,没了先前的邪气。
“你该死啊!”
披头散发,眼里充满杀意的老妇人从怀中掏出扎纸娃娃,当着红衣少女的面,疯狂撕扯扎纸娃娃的四肢。
随着纸娃娃的四肢散落在地上,红衣少年没了先前狂妄的姿态,四肢变得无力,身子不由自主地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就算把我杀了又如何?你跟那个疯和尚还不是要到地狱陪我?”
红衣少年忍着四肢传过来的剧烈疼痛,眼底的快意一览无余。
他恨极了坡脚婆和胖和尚,也恨急了他的父母。
既然不打算养他,当初为何要生下他呢?
如果将他抛到荒郊野岭也就罢了。
可他的父母居然把他送到了坡脚婆的家门口!
坡脚婆是什么人?
她是一个为了拿到赏钱,不择手段的狠毒妇人啊!
红衣少年过够了男扮女装的日子,也受够听从坡脚婆的话,嫁给那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做妾。
虽然红衣少年没有失过身,但是陪人喝酒吃饭调情的日子,想想都让他觉得反胃,恶心至极。
因此,他不希望坡脚婆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哪怕今日需要他付出生命,他也愿意以命换命。
“好,老婆子当初就不该发善心,从门口捡了你这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回来!”
早知道会被背叛,当初就该听和尚的话,把红衣少年练成小鬼,养在身边。
坡脚婆满身的怒气积攒在胸口。
随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大手一挥,咬破了指尖,准备借助鲜血撕破写有红衣少年八字的纸人头。
见状,红衣少年认命地闭上眼睛,心中不禁幻想着地狱是什么模样的。
他这种人,应该会随着坡脚婆和胖和尚一同堕入无间炼狱,永世无法超生吧?
回想起往日被坡脚婆欺骗,因此失去性命和财产的男人。
红衣少年感叹了一句:“别急呀,小女这就来陪各位少爷,老爷了。”
“陪谁?”
红衣少年耳边先是传来重物坠落发出的声响,接着传来了好听的少女声音。
他疑惑地睁开眼睛,抬眼看见了绑着一头黑发,肌肤比他雪白,但健康的蓝衣少女。
蓝衣少女弯着腰,神情疑惑地看着他:“八字纸人的头也没损坏呀,你怎么就变傻了呢?还对自己的性别认知有了偏差?”
她知道自己是男的?
红衣少年愣了愣,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容悠的问题。
这样奇怪的反应落在容悠眼中,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完了,这孩子被坡脚婆祸害傻了!对自身的性别认知产生了偏差。
无奈下,容悠伸出手,尝试性给人渡了点道门独有的真气。
恍惚间,红衣少年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听着母亲哼唱起歌谣,哄他入睡。
好奇怪的感觉。
红衣少年捂着心口,目不转睛看着蓝衣少女,拉扯着暗哑的嗓子,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容悠果断收回手,回答道:“容悠,本次捉拿坡脚婆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红衣少年笑了。
笑起来的他像极了一朵娇艳的玫瑰,明明带着令人难以忽略的尖刺,却忍不住让路过发现它的人,想要试一试能不能无伤摘下它。
“我叫夜弃,夜晚的夜,丢弃的弃。”
说完,夜弃撑着手,歪着头看向容悠的身后。
第一眼,他看到了倒在地上,被官兵用佩刀控制的坡脚婆,飘到地上无人在意的八字纸人。
第二眼,夜弃注意到坡脚婆的四肢关节处,多了几枚不易令人察觉到的银针。
银针尾部,似乎还捆着丝线?
眯了眯眼睛,顺着银针上的丝线,夜弃看到了控制坡脚婆身四肢的主人,也就是容悠。
他抬眼,装作满脸好奇:“姐姐,你也是替皇家人卖命的江湖术士吗?”
容悠秒答:“不是,一个替自家人打抱不平的普通官员罢了,倒是你,今后有何打算?”
因为坡脚婆罐子里的东西影响到容悠的掐算,所以她没有第一时间掐算夜弃的来历。
在她眼里,夜弃不过是个被坡脚婆利用的好孩子。
从外表来看有一副好皮囊,好嗓子的夜弃的确适合装作命苦的小姑娘,帮坡脚婆坑蒙拐骗。
况且,再看他瘦巴巴,肌肤苍白不见血丝的样子,想必他很久没有吃饱饭了吧。
容悠一向喜欢乖巧听话,长得好看的小孩,更别说夜弃还比寻常人家的小孩命苦。
心生怜悯的她,见夜弃没有开口,犹豫了一瞬,接着开口:“要不,先跟我回府吃饱饭,洗漱一番后,再去官府交代清坡脚婆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夜弃老实巴交的问道:“这是可以的吗?容姐姐?”
说完,他为了维持住小白兔的人设,特意用余光看了眼旁边站着的中年文官。
中年文官看了眼容悠,立马拍了拍胸脯,给出了答复:“本官觉得没问题,容小姐是这次抓捕贼人的大功臣,而他……”
家中有一儿一女的文官看了看夜弃弱不禁风的小身板,满眼心疼:“审讯问话不急,毕竟咱们这是先出人,后请奏,大理寺的人也会理解容小姐的一番慈悲心肠。”
从刚才胖和尚和坡脚婆的言行举止来看,的确像是祸害百姓的江湖术士。
先带回去审问审问,完事后再找夜弃少年对个供词,也没什么问题。
况且,就算后面审问两人审出了新的问题。
前面不还有容家两位朝廷大官扛着呢,轮也轮不到他操心。
所以卖个人情嘛,不丢人。
“那我替他先谢过史大人了。”
容悠知道文官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但她也知道从夜弃的面貌推算,此人绝不是什么阴险狡诈之徒。
夜弃心中松了口气,面上笑的十分灿烂:“多谢大人。”
文官很是受用,摸了摸胡子,笑道:“不敢当,不敢当,那本官就先带人回大理寺了?”
“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