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樟将她看得很明白,他闲聊般道:“人活一世,不该太矛盾焦虑。”
江蕴没有跟上他的节奏,见他一副讲大道理的语气,回神问道:“什么?怎么突然说这些?”
苏明樟饮了一口茶水,抬手将桌上的碗碟推得更加整齐了一些,嘴里道:“你心中既然有我,顾虑就不要太多,心中枷锁就不必那样繁杂。”
他一如既往的自信。
江蕴却骂不出一声自恋。
她知道苏明樟是喜欢挑明说事的人,但他今日这样的言辞和角度,也太过突然,江蕴下意识道:“相爷不要想太多。”
苏明樟就当没有听到他的话,转而问道:“若是我没有婚约,我说要娶你,你嫁是不嫁?”
他问的问题,江蕴从未想过,最后只能回他一句:“没有如果。”
“你不敢正面答。”
苏明樟很犀利地分析道。
江蕴一时想不出什么可以反驳的话,就听他又继续道:“不要总是想着与我演出一副正常的主仆模样,那样只会让我觉得你欲拒还迎,我愿意待你好,你便安心的受着,清水能浑,浑水却清不了,你应该明白。”
她大概听明白了苏明樟的意思。
他与她不清不楚,她就该好好享受不清不楚。
毕竟还有婚约拦着,她要是不愿意当妾,那就这样耗着。
至少江蕴是这样理解的。
她很感谢苏明樟的坦诚,但是她并不喜欢这样的状态。
江蕴道:“要么上,要么下,不上不下算是什么?相爷,这世间对女子和男子的规则是不一样的,相爷可以享受这样的关系,没有后顾之忧,没有道德之责,但是女子不一样,名不正言不顺的,只会遭人唾弃。”
他难得能有这样面对面好好说话的时候,所以江蕴也说得格外认真。
苏明樟看着她,眸中是难得的清澈真挚,道:“你也可以享受,你也可以无后顾之忧,前提是你该信我能退与公主的婚约。”
只是想要确定静兰是谁的种,还需要些时日,但他也不知具体要多久,且万一不是他心中猜测的那人,万一找不出他的生父,那此事就会有些麻烦。
但即便静兰是真正的公主,只要他想退婚,就一定能退。
无非是要在多给皇帝一些时间,将太后那边的势力压制得再彻底一些,让她们再难翻出浪来。
可江蕴始终没有把这个承诺放在心上过,她打心眼里就没觉得这是一个可能的事。
且她被救下后,本就不能以之前的身份活着,她现在是个没有身份的人,苏明樟娶她,对外该说是娶的哪家姑娘?姓甚名谁?
若是以前,旁人说什么,江蕴也就信什么了,但现在她实在是不爱信这些看不到边际的事情,只觉得虚无缥缈。
她完全相信苏明樟能有那样的能力,但她为何要信他日后不会改变注意?
于是江蕴对此只道:“相爷同我谈这些,不觉得太虚了吗?”
苏明樟一愣,问道:“什么实?银子实吗?权力实吗?”
江蕴就事论事答道:“实。”
银子实在,权力更实在。
而后,苏明樟说出来自江蕴认识他以来,最好听的一句话:“你既想要这些实在的,我给你。”
江蕴脑中嗡的一声,整个人木木的。
“相爷说笑呢?方才还说了月例银子不给开。”
她很想问一句,到底是谁在矛盾?
苏明樟道:“月例银子不给开,谁说银子只能是月例银子?你拿的若是月例银子,那与其他人有何区别?”
江蕴觉得他这话说得怪有意思,“也就是说,换个名称,去掉‘月例’二字,我就与旁人不一样了?”
苏明樟不答,只是从衣袖中取出一块令牌放到她手中。
上面只刻了一个“苏”字。
掌这块令牌者,便能视作为苏府的半个主子,在府中可以调动差事,可以掌管财务。
这也就意味着,苏府的钱她随意花。
江蕴有些震惊,她看着令牌半晌,问道:“相爷就不怕我从库房拿了钱财跑路?”
他不是最担心她要跑路?
苏明樟道:“我还是那句话,你若实在有这样的想法,且就试试。”
江蕴也只是随口一问,哪敢真的试?
苏明樟又问道:“这些实的,可否撑起那些虚的?”
这句话倒有些将江蕴问住了。
可以吗?
可以吧。
但要撑起那些虚的话,还有更关键的东西,便是缘由。
这也是江蕴最在乎的一点,她道:“我只想知道为什么,相爷这样身居高位的人,公主于你而言都是唾手可得,为何要对我承诺这样的大事?”
类似的话,她也问过,但苏明樟从未正面回答。
她不知道此次会不会有些许不同。
良久,菜都上齐了,江蕴已经开始动筷,苏明樟才道:“需要有那么多理由吗?舒服就是了,你在我身边,我舒服。”
他只是觉得,她坐在书房陪她一起的时候,他不会觉得碍眼,与她对话的时候,自己愿意多说两句,她懈怠偷懒,睡着在椅子上的时候,他不会心生不悦。
这样就已经是极其难得的了。
更何况,在某些时候,他还会想更深一步的将她占为己有。
许因她不是婢女出生,骨子里没有让他感到自视卑微,又因她不是带着目的接近,不会让他有所防备,所以他觉得舒服。
既然这样,他不想着要她,又去要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