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过后,一切准备就绪。
江蕴是日起身时感觉头有些晕眩,她揉了揉太阳穴后略微清醒了一些。
苏明樟是日起的极早,与程风又确认了一边出城的一应相关事务,彼时早已不在房中。
江蕴推开房门,晨间的初阳顷刻间泄进屋内,她抬手遮挡了一下后,发现院中有个熟悉的小身影。
是那只日日被她喂食的小雀。
小雀趴在地上,身影有些歪斜,她走过去,小雀也没有如往日那样跳几步。
她察觉不对劲,蹲下身来,见地上那只小雀竟是闭着眼睛,胸脯没有起伏。
是已经死了。
她有些意外,会想起自己前几日见它时,它也确实不太精神,没想到今日一开门,它就死在了院里。
她峨眉微蹙,蹲了一会儿后,喊来一个小厮,让他把小雀埋到了树下,自己站起身时又是猛的一阵眩晕,眼前一片漆黑,霎时间仿佛失去了一切直觉,整个人轻飘飘的往下倒。
她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在往下倒,还是旁边的小厮见了,赶忙从后面伸手托住了她。
“阿蕴姑娘!阿蕴姑娘!”
江蕴依稀听得到声音。
“阿蕴姑娘你醒醒……”
“怎么回事?”
突然,苏明樟的声音传入耳中。
他本想着她贪睡便多睡一会儿,可现在外头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她还不起。
结果一走来,就见江蕴半个身子已经瘫软在地上,身后小厮驾着她的两条手臂,才让她不至于整个人躺下。
苏明樟面色上有一闪而过的忧虑,往日娇嫩的人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看她唇瓣都没了血色,有些发白。
他上前将人一把捞起,横抱着踏出了府门。
青姝已经在外候着,想着江蕴这当差当当这般懒散,就算是相爷不骂,她等下定然也要说上两句,结果下一瞬,她就见苏明樟横抱着他出来。
江蕴闭着眼睛,眉间却还微微拧着,可见是很不舒服。
青姝接管了江蕴的差事,很麻利的搬杌凳掀车帘,待苏明樟坐进去后,她才问道:“相爷,她这是怎么了?”
苏明樟道:“先顺道去一趟医馆。”
外头预备驾车的程风道:“主子,到医馆不顺路。”
“你说什么?”
苏明樟反问了一句。
“……”
程风听出他语气不对,很识趣道:“属下说,属下这就出发。”
青姝在外面与程风并排而坐,按照原先的计划,从随身的小包袱里掏出一本话本子,翻开后静静品读。
然大概是阳光太刺,大日头下看书看的不舒服,便胡乱翻了几页又塞回包裹里。
不是,里头那个到底怎么了?前两日还好端端的。
莫不是不想在外陪着她晒太阳,这才装病?
不过相爷好像本也就许她坐里头,谁让她是个狐狸精。
青姝脑子里七七八八地乱想,可突然间又反应过来,她没事管这些做甚?
病的又不是相爷。
于是她没由来的“啧”了一声后,又开始掏话本子。
这些动作都被程风的余光收入眼底,他单纯道:“青姝姑娘,你好像很焦虑,等下到了医馆,你也可顺便看看。”
青姝才打开的话本子又啪的合上。
“程大人还是安心驾车吧,免得又出什么岔子被相爷责罚。”
程风自觉是好心提醒一句,谁曾想人家不领情,于是白眼一翻,也不再和青姝讲话。
他想不明白,青姝以前对他挺客气来着啊。
青姝这话本子再次合上之后,是再也不想打开了,犹豫了半晌,还是没忍住,转身对着车帘里头问道:“相爷,她现在如何?”
江蕴能勉强听到青姝的声音,她身子感觉缓过劲了一些,努力想要睁开眼睛。
苏明樟见她眼皮微微动了动,道:“晕着,可能快醒了。”
这答案听得青姝心里不上不下,转回了身,看着驾车的程风喃喃了一句:“真慢。”
程风:“……”
他也不知道一大早招谁惹谁了。
江蕴慢慢苏醒过来。
马车内光线温和,她睁开了眼,视线很快清晰起来。
通身都是无力感,但身体已经恢复了知觉。
耳里是沉闷滚动的车轮声和外头街市的嘈杂声。
入眼的则是苏明樟的脸。
他微低着头,视线落在她脸上,没有初次相见时的肃穆清冷,也不似青楼坠落那次的戏谑。
有一点点,一点点忧虑,江蕴揉了揉眼。
她知道自己躺在苏明樟怀里,但没有像上次那样噌的弹开跌下身去,一来是实在没力气,二来……
好舒服。
且她这次没做亏心事,不怕苏明樟会生气。
她在心里给自己一条一条地找理由,实则只是不想动。
可找了再多理由,心中总还有个声音一直告诉她:不合规矩。
江蕴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道:“相爷,我坐边上去吧。”
苏明樟道:“你想靠着便靠着。”
“我没有想。”
“你若不想,方才就说了,赖上这么一会儿再说,算什么?”
江蕴:“……”
被剖析透又说出来,她真的很没面子,越是被驳了面子,她便本能地越想反驳:“我是没力气,相爷,这样不合规矩。”
苏明樟道:“你没力气是真,想赖着也是真,至于规矩……”
至于规矩,关他屁事。
他是喜欢守规矩的人吗?
规矩都是他的,是他拿来让别人遵守的。
这是他的车,车上都是他的人,他的规矩就是规矩,她来跟他谈什么规矩?
他话没说下去,但江蕴也已经听明白了,不要跟他谈规矩。
他说的都对,她想赖一会儿是真的,那难道她想赖,他就由着她赖吗?
江蕴不敢去细想,感觉不论想出来个什么结论,她都开心不起来。
要么失落,要么焦虑。
倒不如一直晕着,什么都不知道。
她嗅着他衣袍上浅香,心中安定却又烦乱。
苏明樟见她乖乖倚着了,问道:“怎么晕的?”
怎么晕的……江蕴回忆了一下。
她看到自己投喂许久的小雀死了,蹲着打量了一会儿,心里有些难过,但因着要出行,不想耽误时间,就让小厮帮着埋一下,自己则是快速起身。
“许是蹲的久了,起身太快。”
她知道,蹲久了后,若是快速起身,有晕眩是正常的,以前也有过。
可她这次也太严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