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榭的芙蓉纹路窗半开,窗下的罗汉床上铺着素色的织锦毛毡,身着华服的李氏和裴兰璧坐在中间的小几两侧。
“怎的她也回来了?”李氏的面色有些不虞,这般好的日子,裴玉照如此大摇大摆的回裴府,不就是找她的不痛快。
“皇上吩咐的,我能怎么办。”裴兰璧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可奈何。
那日皇上久违地来她宫中,她欣喜不已,可是皇上来只是让她带着裴玉照回家一起为父亲贺寿。
她好似被分割成了两面,一面开心于皇上记得每年的父亲生辰,都会恩赐她回府贺寿,一面悲伤于这次皇上惦记的多了一个人。
李氏也知道女儿的不容易,她也只是想发发牢骚而已,“你父亲如今对云姨娘也是旧情复燃,不仅迁了新院子,派了婢子嬷嬷们皆好生伺候着,连我如今也说不了她了。”
这一点裴兰璧倒是不担心,她漫不经心的说:“母亲何故担忧,父亲不过是看着皇上如今宠爱裴玉照,所以照顾了些,母亲有哥哥,裴府总归最后是哥哥的。”
这倒也是,提起骄傲的儿子,李氏面上不觉露出笑意,天佑自小就不让她担心,严寒酷暑,读书从不懈怠。
年纪轻轻便中了探花,如今在翰林院任职,前途那是不可限量。
“你哥哥我不操心,倒是你,裴玉照如今那般风光,你心放宽些,别气坏了身子。”李氏拍了拍女儿的手。
她的女儿自小就娇惯着,性子傲,这突然被曾经自己踩在脚下的人压她一头,她心里肯定不痛快。
也怪她,当时急昏了头,与夫君商量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裴兰璧娇美的脸上一派沉静,倒是没有气急败坏,气定神闲的说:“我气什么?皇上性子多变,今日喜欢你,明日喜欢她,哪有长长久久的。”
“你能想通,母亲也就放心了,男人啊,总会被更漂亮的,更知意的吸引,一段时间的新鲜感而已。”
李氏最怕的便是自己的女儿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只有冷静,才能反败为胜。
“就像是莲姨娘,当年她风头无二,那又如何,云姨娘更年轻,更美丽,所以你父亲立刻就把她抛之脑后,之后又会出现更年轻漂亮的,你父亲总会移开视线的。”
裴兰璧明白母亲的意思,皇上是天子,每三年便选秀,年轻漂亮的姑娘数不胜数,皇上的心思总是飘忽不定的,不可能永远只专注一个人。
“我明白的,母亲。”
李氏欣慰的看着裴兰璧,她的女儿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长大了,变得成熟懂事,不再是那个因为一个珠花便吵着嚷着的小女孩了。
外面传开一阵吵闹声音,依稀听见说要拜见夫人,四姑娘什么的。
常嬷嬷绕过屏风,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福了福身说道:“夫人,娘娘,婉美人和四姑娘闹了起来。”
裴玉照如今身为宫妃,地位今非昔比,在场的人理所应当的认为是裴玉照欺负裴仙惠,仗着皇上的宠爱,在府中姐妹面前耀武扬威。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贱蹄子。”李氏冷哼一声,不知道话语间在骂谁。
两人出门,让那个丫头赶紧带路,今日府中客人多,万一被别人瞧见了,免不了看笑话。
只是等赶到,这门一打开,眼前发生的一切却让所有人大惊失色。
李氏威严肃穆的脸上慌乱不已,历声斥责道:“裴仙惠,你是嫌命长了吗?”
搁以前,她们之间怎么折腾都行,她都不会多看一眼,可今非昔比,如今就算是她,也不敢多说上裴玉照一句。
她倒好,直接动上手了,万一有个好歹,裴府都得被这个蠢货连累。
一时之间竟没有一个人去关心裴玉照,只有裴天佑迅速冲了上去,单膝跪地,将人揽在怀中,目光繁杂,有心疼、有自责,还有痛苦。
刚刚若是他能来更早些就好了。
裴玉照心中懊悔,没控制好力道,这一下有点子重了,脑袋晕乎乎的。
咦,面前怎么有三个裴天佑。
“五妹妹,你赶紧怎么样?”
裴天佑见人目光发直的盯着他看,一言不发,不觉更加担忧,直接将人拦腰抱起。
“母亲,我先带五妹妹去休息,找大夫看诊。”
“对对对,你赶快去。”李氏催促道,那脑袋上,她刚刚瞧见已经鼓了起来,可别把脸弄坏了。
裴天佑大步流星往外走,看到门外眼睛红红的瑶草,吩咐道:“瑶草,快去请大夫。”
瑶草得了令,就往外跑。
等人离开后,虽然刚入秋,但是屋里却仿佛寒冬腊月。
裴兰璧上去就给了裴仙惠一个巴掌,狠狠的甩袖,气的胸口剧烈欺负。
真是要命,裴玉照是跟她一起出来的,万一有个好歹,她怎么和皇上解释。
裴仙惠跌倒在地,满目泪水,她抓着裴兰璧的裙摆,神经质的解释说:“不是我,是她,她陷害我的,她还说要报复我们。”
裴兰璧烦躁的将人踢至一旁。
李氏显然不信,裴玉照那丫头一向软弱,又顾念着云姨娘,不会生异心。
倒是她,之前就大放厥词,要取代兰璧,心思活络的很。
“来人,把人关至柴房,听后发落。”她摆摆手,立刻就有两个嬷嬷来强行抓住裴仙惠的手,往门外带。
裴仙惠还在挣扎,疯狂大喊大叫。
“捂住她的嘴。”李氏指着人,拧着眉说。
“你最好祈祷裴玉照没事儿,否则她落了一根头发,你身上可能就要多一刀了。”裴兰璧半垂着眸,幽幽说道。
她了解皇上,皇上喜爱的东西,别人是碰不得的。
裴仙惠被捂着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目眦欲裂的看着屋内的人,该死的裴玉照,都怪她,都怪她。
“母亲,去唤云姨娘过去吧,得把这件事压下来。”裴兰璧揉了揉眉心,疲惫的说。
“嗯,你们今日什么都没看见。”李氏点了点头,目光威胁的扫视着屋内的婢子。
“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