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能猜出杨泽所想，吴鹏不好意思笑道：“这也是健胃素被淘汰的原因。
本来我以为鸭子吃了这东西，会更卖力吃饭。
没想到它们的确吃了，但方向却出了偏差。
因为大量运动，这些鸭子不仅没有增肥，反而瘦了很多。”
杨泽疑惑问：“瘦一点不好吗？可以当成走地鸭卖，这玩意应该不便宜吧？”
他想到了走地鸡。
普通活鸡价格一般在五六块，但走地鸡基本能卖到十块钱以上。
虽然这玩意饲养起来比较麻烦，但综合起来看，经济价值还是更高一点。
吴鹏苦笑：“我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鸭子和鸡不一样。
大家吃鸭子，要求越肥越好，只有肥硕的鸭子吃起来才更香。
比如北京烤鸭。
而经过大量运动的鸭子肉又瘦又柴，很难煮烂。
我专门做过实验，将养出来的鸭子放市场上售卖。
刚开始的确很受欢迎，可消费者买回去一尝，瞬间全是差评。
有些人甚至直接把煮熟的鸭肉端过来，我夹起一块尝了尝，结果腮帮抽筋了都咬球不动。”
杨泽汗了一个。
他将健胃素拿在手中观察片刻，忽然开口：“你加进去一些宿苜草试试。”
吴鹏一愣：“加宿苜草干什么？”
杨泽没有解释：“你只管按照我说的做。”
吴鹏点点头，找了点宿苜草粉放进去。
谁知下一刻，一股奇异的香味飘散，整个实验室瞬间全是异香。
吴鹏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情况？”
他看着桌子上的健胃素。
健胃素原本成呈淡红色，加了宿苜草之后，这种红色变浓了很多，有点像成熟的桃子。
沉吟片刻，只见吴鹏忽然伸出手指，挖出一团健胃素放到嘴里开始咀嚼。
杨泽一脸懵逼的看着对方：“吴经理，你……”
他很想说，大哥，这可是鸭饲料啊？
关键还是添加剂。
你就这么直接吃是不是有点离谱？
谁知吴鹏品味了片刻，脸上全是陶醉：“这东西，好吃！”
接着睁开眼睛，一脸佩服的看着杨泽：“老板，你是怎么想到让健胃素来搭配宿苜草的？
这配方绝了，你要不要尝尝？”
杨泽连忙后退：“不了，我享受不了这东西。
还有，不要叫它健胃素了，它是填鸭式素。”
“填鸭式素？这名字不错。”吴鹏点点头，依旧有些意犹未尽，忍不住又挖了一坨填鸭式素放嘴里品尝。
见张可瑶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他连忙道：“不好意思啊张经理，刚才只顾着自己吃了。
你也来点，尝尝！”
张可瑶连忙躲到杨泽身后，漂亮的大眼睛看吴鹏仿佛在看外星人。
杨泽摆摆手：“行了，接下来你的任务是研究填鸭式素。
记住，一定要将其研究透彻。
咱们晨光饲料厂能不能顺利活下来并发扬光大，就靠它了。”
虽然吴鹏这家伙看起来有点不靠谱，但对方现在是晨光饲料厂唯一的研究人员。
杨泽也只能靠他。
而且对方敢徒手尝填鸭式素，起码精神值得表扬。
再次回到农业局已经是下午，然后杨泽在农业局门口看到一个人。
对方穿着白大褂，站在那里文文静静的，貌似有点……面熟？
没错，杨泽感觉对方很面熟，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对方同样也看到了杨泽，她快速跑过来，一把拉住杨泽的手：“杨先生，你终于回来了？”
声音中有三分温柔，也有三分欣喜。
杨泽愕然：“你是……咱俩见过吗？”
“你不认识我了？”女孩愕然，不过她的反应很快，“你忘了，我叫席晓婷。
上次在鲍老板的养鱼场见过。”
杨泽一拍额头，瞬间想起了对方的身份：“你和那个陈聪明是一起的，都是中国农业大学的兽医，对吧？”
席晓婷瞪了杨泽一下，有些不满：“喂，你什么意思？
陈聪明都记得，唯独不记得我啊？”
杨泽连忙道歉：“对不起，主要是陈聪明那天的表现实在太沙雕，把所有眼球都吸引了过去。
我只顾关注他了。”
“嘻嘻，你真幽默。”
杨泽好奇问：“你现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席晓婷忙道：“哎呀，差点把正事给忘了，快走快走，小王庄那边出事了，需要你帮忙。”
杨泽不解：“小王庄？”
“对，咱们边走边说。”
小王庄在南塘乡北五公里的地方，村里大部人都姓王。
路上，杨泽听席晓婷说完，忍不住道：“你的意思是，小王庄的孔雀饲养出了问题？”
席晓婷点点头：“对，陈聪明现在就在那边，和他一起的还有我们教授。
他们都在那边住了一星期了，依旧没找到原因。
我听晏警官说你回来了，就过来找你帮忙。
谁知从早上一直等到刚才，都没见你人。”
饲养孔雀如果放在十年前，肯定非常新鲜。
但随着国内饲养业的发展，很多养殖户开始喂养各种稀奇物种，从而提高经济效益。
比如最典型的就是娃娃鱼，这东西一度被列为极危物种，其进化起源可以追溯到三亿六千万年前，珍稀程度堪比大熊猫。
但随着人工驯养成功，家养娃娃鱼已经被摆上高档饭店的餐桌。
普通人只要肯花钱，也可以买来食用。
另外比较典型的还有鳄鱼、鸵鸟、河豚等等。
所以杨泽对王家村有人养孔雀毫不意外。
只是，他苦笑道：“席医生，你未免也太高看我了吧？
我只是略微懂一点动物医学，常见的鸡、鱼、猪有问题，我或许还能帮忙看看。
但孔雀这玩意，真的不懂啊！”
席晓婷笑道：“好了，你就别谦虚了。
不就是上次陈聪明说你中专毕业，你心里不舒服嘛！
我倒是觉得中专生都很厉害。
比如你那位叫赵月红的导师就很厉害，她教出来的学生自然也不可能简单。”
杨泽一愣：“赵老师厉害？她哪里厉害？”
杨泽很奇怪，自己的老师虽然是名牌大学毕业，但能在中专当老师来自名牌大学是标配啊？
而且自己和赵月红相处了两年，对对方非常熟悉。
赵月红是个好老师，非常有亲和力。
可也仅仅只是有亲和力而已。
席晓婷原本就是随口一说，根本没想到杨泽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也呆住了。
犹豫半天，她道：“对方比较胖！”
杨泽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她在体重方面的确非常厉害。”
气氛稍微有点尴尬。
很快，小王庄到了。
杨泽跟在席晓婷身后，来到一家养殖场。
就见几个村民正陪着两个人，参观孔雀养殖场。
这还是杨泽第一次见到孔雀养殖，只见这些孔雀被关在一个个很大的铁笼中。
不时有彩色羽毛从笼子里露出来，看起来非常漂亮。
当然，前提是忽略周围空气的味道。
被豢养的孔雀和鸡鸭差不多，因为无法自由走动，只能在笼子里解决生理问题。
加上村民的养殖设施落后，没有自动冲洗设备，以至于杨泽下意识后退两步。
那两个人其中一人正是陈聪明，另外一人五十多岁，文质彬彬。
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席晓婷说的那位来自中国农业大学的老师了。
几个村民眼巴巴的看着两人，显然非常期待两人能帮忙解决问题。
他们饲养孔雀，主要就是为了孔雀蛋。
孔雀蛋也叫凤凰蛋，在古代完全是传说中的存在，绝对万金难求。
现代人看这东西自然要理性一些，但据检测，孔雀蛋的含硒量是鸡蛋的七百倍。
临床医学证明，威胁人类健康和生命的四十多种疾病都与人体缺硒有关。
如癌症、心血管病、胰脏疾病、糖尿病、生殖系统疾病等。
所以硒一直有“长寿元素”“抗癌之王”“心脏守护神”等美誉。
有鉴于此，一枚孔雀蛋的售价最高可以达到四十元。
而一只孔雀两三天就会下一次蛋。
因此对村民来说，孔雀蛋和金蛋没什么区别。
自己辛辛苦苦这么多天的饲养，好不容易到了收获的时候，却得知这些孔雀竟然不下蛋，怎么可能不着急？
忽然，陈聪明眼睛一亮：“我明白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看着他，尤其是那些村民。
陈聪明解释：“这些孔雀之所以不下蛋，主要是它们没和公孔雀呆在一起。
孔雀和鸡不一样，鸡因为生理结构的问题，到了产蛋的时候，即使没有公鸡，也会自己下蛋。
但孔雀就不一样了。
如果没有公孔雀，母孔雀没经历过那方面的事，根本没有产蛋欲望。”
此话一出，村民们不禁皱起眉头。
其中一人道：“小陈医生，你会不会弄错了？
我们已经尝试着让公孔雀和母孔雀待在一起，但这招根本没用。”
谁知陈聪明自信一笑：“那是你们的方法不对。”
“方法？”
“嗯，动物和咱们人不一样，大部分动物并不是一夫一妻制，而是一夫多妻制。
孔雀也一样。
假如两只公孔雀遇到两只母孔雀，它们并不会一只公孔雀分一只母孔雀。
而是两只公孔雀比赛开屏，谁赢了就独得两只母孔雀。
输了的那个，只能站在旁边打光棍。”
“所以呢？”
“所以你要把所有公孔雀都拉出来，让他们在母孔雀的眼皮子底下比赛开屏。
再看看谁是最终的获胜者。
然后将那只最厉害的公孔雀送到所有母孔雀面前，如果我的判断没错，很快这些母孔雀就能下蛋了。”
村民们面面相觑，他们扭头看向陈聪明的老师，也就是王志伟教授：
“王教授，你怎么看？”
王志伟不置可否道：“不管怎样，先试试吧！”
众村民点点头，把所有公孔雀都拉出来。
于是一场大型孔雀相亲会开始了。
这些公孔雀看着站在笼子里围观的母孔雀，纷纷露出拿手绝活。
最终一只个头高大，开屏技术高超的帅哥公孔雀获得冠军。
陈聪明连忙道：“快，快把它送到笼子里。
以前你们把孔雀中的歪瓜裂枣送进去，那些母孔雀看不上，自然不愿意和它们一起做产蛋的准备工作。
现在不一样了，我看不少母孔雀两只眼睛都发光了。
如果它们会说人话，第一句肯定是‘帅哥，你的尾巴好俊，我要和你生猴子’。”
村民连忙按照他的话去做，陈聪明立刻在后面跟着。
王志伟教授忍不住问：“你干什么去？”
“观察记录呀？这种千载难逢的学习机会，肯定不能错过。
王老师，您就不用跟着了，里面比较脏。
一会我把整个场景录下来，您可以留着慢慢观察。”
杨泽一直站在旁边观看，听到对方的话，表情瞬间古怪奇怪。
他扭头对席晓婷道：“你这位师哥不愧是学霸，就凭他这股爱钻研的劲头，将来肯定成就非凡。”
谁知席晓婷根本没听到杨泽的话，她两只眼睛冒出灼灼的光：
“这的确是个难得的学习机会，走，咱俩也过去看看。”
杨泽：“……”
虽然他知道对方这么说，纯粹是为了学术。
可为什么自己竟有一种上大学的时候，被同学邀去看小电影的即视感？
关键对方还是个女同学。
不过杨泽最终还是没有去，因为很快陈聪明就出来了。
他的脸上全是沮丧。
教授王志伟有些好奇：“怎么了？没有效果？”
陈聪明摇摇头：“有没有效果我不知道，但那只公孔雀已经死了，是被累死的。”
王志伟：“……”
杨泽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陈聪明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和席晓婷一起来的杨泽。
他抬头一脸不高兴问：“你笑什么？”
杨泽摇摇头：“没什么。”
然后看向王志伟：“王教授，好久不见，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
王志伟一愣：“咱俩认识？”
席晓婷去叫杨泽，其实就是他授意的。
上次杨泽发现增氧机出问题的事，他听席晓婷说了。
其实类似的案例曾经发生过一起，只不过在美国，一般人并不知道。
当时美国的动物医生为了找到原因，足足用了将近一年。
为此他们耗费了五十万美金，将近四百万人民币，才得出是增氧机的问题。
现在杨泽仅凭一双眼睛，半天时间，就发现了问题。
如此敏锐的判断力，简直神乎其技。
所以他特别想见见对方，甚至不远千里从北京专程赶过来。
只是他真的想不起两人以前在哪见过。
杨泽笑道：“您忘了，一年前的中秋节，您去沪上带了两天关于养牛的技能培训班。
我当时就坐在第一排，还向你请教过问题。”
说完他拿出手机，翻了几下递给对方。
王志伟一愣，他发现上面的确是你自己和一个男生的照片。
用力一拍额头，王志伟忙道：“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你。”
说完忍不住感慨。
当初自己过去讲课，主要是为了混个资历。
再加上那些学生都是平时不爱学习的中专生，没有任何培养价值。
所以双方虽然当时是老师，但事后就成了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杨泽当时的表现很亮眼，但聪明如他，一眼就看出这个小伙子在作秀。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因此自然不可能记住对方。
没想到……
难道当初自己看走眼了？
想到这，他忍不住问：“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有什么想法？”
杨泽沉吟片刻：“我觉得陈同学刚才不应该用手机摄像。”
陈聪明疑惑问：“不应该用手机摄像，什么意思？”
杨泽道：“你应该用数码相机。”
“数码相机？？？”
“对呀，只有数码相机录出来的视频才有超高清模式。
手机录的虽然也算清晰，但只要稍微放大，上面全是马赛克，看着一点都不过瘾。”
陈聪明的脸瞬间就黑了：“你什么意思？”
杨泽笑道：“我的意思是，你录的视频是给王教授教学用的。
王教授给学生讲课，肯定用那种大型多媒体。
到时给学生展示的时候，要是看不清楚具体过程就尴尬了。”
“你……”陈聪明怀疑杨泽在嘲讽自己，但他没有证据。
王志伟无奈摇摇头：“好了小杨，你真没有发现吗？
实不相瞒，我对孔雀养殖了解的也不多。
像这种不下蛋的情况其实对孔雀养殖来说非常常见。
很多相关专家都做了调研，但到现在一直没有解决办法。
这也是孔雀蛋价格一直居高不下的原因。
如果真的解决这个问题，以后就算普通人，也能吃上孔雀蛋了。”
杨泽摇摇头：“王教授，您真的高看我了。
上次我能发现增氧机有问题完全凭运气。
我这人对臭氧非常敏感，尤其是那股怪味，哪怕再淡都能闻出来。
因为知道是臭氧，再根据结果反推，自然很容易发现真相。”
王志伟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那我明白了。”
说完他对陈聪明和席晓婷道：“咱们走吧！”
三人离开后，杨泽也准备回去，谁知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拉住他的手道：
“杨技术员，来来，快坐。
我叫王石头，是小王庄的村长。”
杨泽看着他：“你好！”
“杨技术员，来，这个你拿着。”
杨泽一愣，对方递给他的是个信封。
这种信封他非常熟悉，至于信封里的东西，不用看都知道。
摸了摸厚度，嗯，差不多两百张。
摇摇头，他将信封还了回去：“王村长，你这不合适吧？”
王石头一愣，随即苦笑：“是不是有点少？
实不相瞒，这两年我们村的村民一直在养孔雀。
这种动物特别难养，中间生了几次病死了好几茬，我们手上的钱已经亏得差不多。
所以你多担待一下。
我向你保证，等大伙以后赚到钱，一定再给您补上一份。”
见杨泽依旧疑惑，他连忙解释：“我和鲍国忠是朋友，他的事我听他说过。
本来我想直接去请你的，恰好陈聪明打电话说他老师来了。
不管怎样，对方都是中国农大的教授。
我觉得他应该有些水平，就先把他请了过来。
没想到那家伙看起来人模狗样，其实啥也不是。”
杨泽忍不住汗了一个。
如果让王志伟知道自己被人如此鄙视，不知会作何感想？
同时杨泽也明白了，王石头给自己塞信封的原因。
沉吟片刻，杨泽问：“你们真想知道这些孔雀为什么不下蛋？”
王石头忙道：“当然。”
接着脸上大喜：“你真的知道？”
杨泽点点头：“这事本来我是不想说的。
不过既然你是鲍老板的朋友，那我就破一次例。”
说完他把对方手上的信封又拿了过来：
“记住，这个秘密是你们花钱买的，所以千万不要泄露出去。”
王石头连忙点头：“这个我们晓得，你放心，我们绝不会说出来。”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明白。
然而杨泽摇摇头：“不，你们不明白。
刚才王志伟的话你们也听到了。
正因为大家不知道养殖的孔雀为什么不下蛋，才导致孔雀蛋的价格居高不下。
一旦这个秘密泄露出去，到时一枚孔雀蛋别说卖到四十，四块钱一个估计都没人要。”
其实杨泽刚看到这些孔雀，眼睛中的隐藏信息已经告诉了他原因。
他之所以不说，很简单：
杨泽又不是老好人，而孔雀养殖又牵扯到商业机密。
说出来后，成果大概率会被王志伟拿走。
到时对方一篇论文往权威期刊上一发表，就没杨泽什么事了。
除非王志伟拿出点诚意。
但很显然，对方就是想白嫖。
不过这些村民就不一样了。
人家二话不说，直接把钱塞自己手里。
加上又是鲍国忠的朋友，自己不帮忙会显得很不讲义气。
至于要钱，真不是杨泽贪心。
他只是想让这些村民意识到保密的重要性。
白嫖的东西大家都无所谓，但花了钱就不一样了。
见他们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杨泽一抬头：“看到天花板了吗？
孔雀不下蛋的秘密就在上面。”
“上面？”王石头一脸茫然，“你的意思是，墙上的苍蝇有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