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军?都长什么样?”
“都是巨型蜈蚣,一只比一只大!”
“都长有人头吗?”
“那倒不曾见到。”
“这三百太岁定是想借端午为自己的徒子徒孙也分一杯羹。传令,禁海令延长十日,各州戒备,全道百姓不许走出家门半步。各县县尉集合,大量采购硫黄,置于主要道路隘口。”
“是!”
罗公远下令完毕,忽然又有人来报。
“真人,门外有两位少年求见。”
罗公远眼前一亮:“快请进来!”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他们身边跟了位大人。”
“谁?”
那衙吏偷瞄了一眼右座的步震,没敢开口。
“你只管说!”罗公远怒道。
“就是步大人!”
“什么?”那行军大总管步震方才还气定神闲,此时一听有人冒充自己,气得站了起来。
堂下众刺史们也是交头接耳,惊讶不已。
“让他们进来。”罗公远冷冷笑道,心中已然猜到了几分。
只见苏天鹤、顾飞舟,跟在那同样气定神闲的“步震”大总管后面,迈步进了屋来。
“大胆!你是哪来的妖物,敢冒充本总管!”
“啊呸,谁冒充谁还不一定呢?你说你是总管,你有鱼符吗?”顾飞舟天不怕地不怕惯了,一见步震便在气势上将了他一军。
“当然有!”那步震将随身携带的掌兵鱼符掏了出来,亮给大家看。
在场的四十四州所有刺史都震惊地看着他手中的“鱼符”,转而变为愤怒。
“你个妖物,骗人骗到官府里来了!”
“怪不得千般阻挠发兵救人,原来他自己就是妖!”
“快来人!保护真人!”
那步震定睛一看手中的“鱼符”,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坨牛粪,忙不迭地将粪甩在地上。
顾飞舟捂着鼻子皱眉笑道:“步大人,想不到你还有这种爱好。那下次我出恭的时候留点给你哈!”
步震听罢大怒,大喊一声:“来人,将这三个骗子拉下去下狱!”
“谁敢!”站在顾飞舟身前的“步震”一脸正气道。
“你……你到底是谁变的……你冒充当朝四品官员,可是要夷族的死罪!”
“这话应当原样奉还!”这“步震”昂首阔步,走到步震面前,不怒自威。
只见这“步震”从袍内解下一半鱼符,高举过顶,让全场刺史看得真真切切。
“本官手掌一方兵权,鱼符从不离身。可不像某些妖人,从粪坑里掏一块牛屎,便要冒充我大唐鱼符,当真可笑!可悲!可恨!”
罗公远早已看得分明,趁势唤来衙吏道:“来人,将这个冒充步大人的贼子关进大牢,等候发落。”
“是!”
步震一面大骂“无耻妖人”,一面被众衙吏强行枷上,抬出堂去。
“顾少侠,你们可寻到那祭坛之所在了吗?”
“寻到啦!”顾飞舟道。
“在哪里?”
顾飞舟缄口不言。
罗公远立刻向众刺史道:“你们即刻返回各州布置,不得有误!”
“是!”
待众刺史散去,堂中只有他们四人,顾飞舟才缓缓道:
“这地方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什么?难道是在这府衙之中?”
“那当然不是,他就好卖关子,还是我来说吧。”苏天鹤指了指地面,道:“大人可能还不知道,这南海城下,还有一座小广州。”
罗公远眯眼看着苏天鹤,道:“这位小郎君,好生面善,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苏天鹤。”苏天鹤恭恭敬敬道。
“来自哪里?师承何处?”
“晚辈是南海子虚岛人士,师承嘛……应是云天阁书院吧。”
“什么?你是子虚岛来的?”罗公远忽然睁大了眼睛,仔细盯着苏天鹤。
“是啊?真人听说过那个小岛吗?”
子虚岛历来没有出现在各国正史之中,别说大唐了,就连那些番邦小国都没听过。这国师竟然不仅知道,还像是和岛中有些渊源一样,听说苏天鹤是子虚岛来的,连三百太岁在哪都不关心了。
苏天鹤一进门来,眼神就没离开过罗公远,只因那神明又向他发布一道【支线任务】:拜罗公远为师。
虽然不知为何莫名其妙要去拜一个自称四百多岁的老道,但神明说的话,自有他的道理。苏天鹤便一直在暗中观察,伺机毛遂自荐。
没想到,眼前这个国师老道对自己倒还有些兴趣,不仅掩不住的狂喜。
“你可是从小被寡母收养,一直不知自己阿耶是谁?”
苏天鹤一愣,这才想起阿娘留给他的布帛上的字。阿娘说去了长安他便知晓自己的身世,眼前这个大国师,不正是长安城来的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苏天鹤平日里的自信开始瓦解,话音开始有些发抖。
罗公远长吸了一口气,叹道:“天意,天意。”
“什么?”
“贫道有意收你为徒,你愿意吗?”
苏天鹤乍听之下,愣在当场。
他从未想过,这个支线任务竟然如此轻松便可完成。
在此之前,他还想好了各种套路话术,若是罗公远不收他,他就死皮赖脸,穷追不舍,求爷爷告奶奶,直到他松口。
甚至,他都做好了大不了不要什么任务奖励的准备了——虽然那奖励很是诱人。
自己竟然能拜当朝国师为师。若真答应下来,勤修苦学,是不是若干年后,自己也能修成半仙之体了?想到这里,不住点头,便要下跪去拜,被罗公远笑着拉住:“繁文缛节就不必了。”
“喂,你们拜师仪式能不能延期几天举行?广州百姓还救不救了?你未来的娘子还救不救了?”顾飞舟看不下去了,赶忙将二人分开。
“徒儿,你娘子也被三百太岁抓走了?”
苏天鹤无奈道:“师父,别听他瞎说。”
两人一问一答间,就默契地改了口。这让四百余岁的罗公远抚髯大笑。
罗公远扭头又看向那个“步震”,笑道:“这位郎君,还要继续演演下去吗?”
“哎呀不演了,装男人累死了。”
原来这“步震”,竟然是那男优伶所装。
“不愧是唱戏的,演技着实厉害,竟能骗过全岭南的刺史。”顾飞舟夸他道。
“哈哈,这里演技比我好的大人太多了。”男优伶道。
“什么意思?”苏天鹤不解。
“你以为,那些刺史真的能被我唬住吗?谁距离皇帝近一些,他们还是清清楚楚的。”
苏天鹤一听,不由得点头称是,看来眼前这个男优伶并非只会卖弄骚情,也不枉他和顾飞舟冒险救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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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前。
顾飞舟、苏天鹤二人从那龙母庙中出来后,互相一商量,与其大海捞针,不如将计就计。
他们在沙滩上滚了又滚,直到一身邋遢,看上去就和刚刚经历了一番恶斗一样。紧接着,他们避开了那些正常巡逻的县尉,直接跑到了那些鬼鬼祟祟身着常服的胥吏面前,假装惊慌失措地求助。
“不好了,大蜈蚣……海边……有大蜈蚣……”
“那些蜈蚣爬上岸,准备袭击我们,我们差点没跑掉!”苏天鹤没顾飞舟演技那样自然。
“快……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快救救我们吧!”
那胥吏朝海边胡乱张望了几眼,便不耐烦道:“这里不安全,我带你们去个更安全的地方。”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相信官府!”
那胥吏将两人领到一辆马车上,对着车夫使了个眼色。车夫会意,老练地将两个黑布头套套在两人头上,并将两人双手紧紧捆住。
“这是干什么?”苏天鹤急道,“你们是谁?”
“救命啊……你们……是不是官府的人?”顾飞舟演上了瘾,也跟着大喊道。
“别喊啦,现在带你们去广州城最安全的地方,你们再叫,就把你们送去喂蜈蚣!”
顾飞舟只好改为支支吾吾、嘟嘟囔囔。待那车夫一杆烟抽完,打马上路之后,便不再言语。
不知过了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他们被带下车,走进一扇门中,眼前仅有的光线也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