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人深,万籁寂静。
热闹喧哗的上京,灯火渐暗。
在这即将陷入沉睡的国都,悬挂着陶潜与卫泱泱的菜市口却灯火通明。
东厂锦衣卫负责看守菜市口,但似是陶潜与卫泱泱不值得过于上心的缘故,以至于留在此处的锦衣卫人手极少。
若是有人劫囚,对方有备而来,就凭留下的这个锦衣卫人手,根本不足对抗。
木桩为支撑点,横架在木桩上的巨大木头上,陶潜与卫泱泱悬挂于上。
他二人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透过衣衫褴褛可以看见二人身上遍布沟壑交错的伤痕,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头皮发麻。
伤痕有深有浅。
深可见骨,浅则皮肉外翻。
二人身上湿哒哒的,盐水混着血滴答滴答落在二人悬空的脚下方。
‘哗啦’。
负责看守二人的锦衣卫一盆辣椒水泼在二人身上,昏死过去的二人因为辣椒水刺激睁眼醒来,蚀骨般的疼痛让他们生不如死。
只是他们嘴被毛巾塞满,连咬舌自尽都成为一种奢侈。
陶潜从晕厥里醒来,双手被绑住,整个身体悬空的他,身体就像被万蚁啃噬。
被辣椒水碰到的伤口,火辣辣般的痛,痛得他头皮发麻,浑身痉挛不止。
陶潜从未想过,他会以这样痛苦、不堪的方式死去。
他被处以极刑,以千刀万剐的方式结束他的生命,去见陶家列祖列宗。
想到陶家列祖列宗,陶潜混沌的脑子开始变得清醒。
他彻彻底底的后悔了,后悔听信卫泱泱的片面之词,听信她的引诱……
他就算是死,也无颜面对陶家列祖列宗。
卫泱泱很痛,但比起肉体上的痛,更痛的还是她的心。
那道响在她脑海里的声音,给她带来一些被她遗忘的记忆。
虽然目前只觉醒25%的记忆,但从已知记忆里,她知道她不会命丧于此,但该吃的苦还是得吃。
“来者何人?”
就在卫泱泱陷入沉浸思绪中时,看守锦衣卫突然响起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
卫泱泱眼皮一垂,便看见一袭大红斗篷的苏倾玥款款而至。
“苏倾玥。”自报姓名后,苏倾玥在那出声质问的锦衣卫挥刀阻拦前,将容瑾送给她的玉佩亮出。
玉佩一亮,那锦衣卫瞬间将还未脱鞘的刀收了回去。
“你们退下,我有些话要单独与他二人说。”苏倾玥将玉佩收起,不忘命令守卫的锦衣卫。
等到锦衣卫退出一定范围,将空间留出来,苏倾玥这才抬脚上前。
将大红斗篷帽子取下,苏倾玥停在悬挂着卫泱泱与陶潜的横木前,近距离看着又惨又狼狈的二人。
陶潜再见苏倾玥,如见救星一般,他双目如炬,明亮炽热。
“呜呜——”可惜陶潜嘴里塞了抹布,他有口不能言。
卫泱泱一见苏倾玥,瞬间满血复活,一双眼炯炯有神,带着莫名未知的情绪盯着眼前人,似是要将人盯出洞一般。
“陶潜,今时今日,你的下场,已经应证你当日誓言。”苏倾玥启唇,在陶潜满含热烈的目光里,说出口的话却是在陶潜剧烈跳动的心脏上刺入一刀。
陶潜如遭雷击,大脑不受控制的涌现大婚当日,他曾亲口对苏倾玥述说的情话,他说。
“玥儿,你我结发为夫妻,恩爱两无疑。你且放心,我定不负你。我若负你,便叫我一生颠沛流离,痛失所爱。你我之情,日久弥深,定要延续生生世世。”
陶潜瞳孔猛缩。
苏倾玥瞧着陶潜这副样子,便知他是想起来了,她红唇亲启:“陶潜,你知道你为何会如此短的时间内,便家破人亡,声名狼藉吗?”
陶潜不知。
又或者,他知。
“你做的事,早晚会东窗事发,纸是包不住火的。”苏倾玥一字一句,语气悠扬的为陶潜解疑释惑:“是我,将一切提前。”
陶潜眼里写满不可置信。
苏倾玥勾唇一笑,道:“你与卫泱泱大婚当日,陶玉臻尾随梁丞去了假山,她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中引诱梁丞。无奈梁丞心系卫泱泱,对陶玉臻的挑.逗不为所动。”
“是我,将催情药粉用内力送到他二人身边,让他们吸食,意乱情迷。”
卫泱泱微蹙眉头,她思绪快速运转,很快便明白她也被苏倾玥利用了。
她与陶潜的狗咬狗,都是拜苏倾玥的挑拨离间。
“我明知陶玉臻用我的身份诱.惑梁丞,与他翻云覆雨却不制止,为的便是借她的手助我达成所愿。”苏倾玥欣赏着陶潜与卫泱泱面色间的变化,将他们眼中变化丰富的情绪尽览,她继续输出。
“其实,从一开始,我的处境是极为被动的。之所以会化被动为主动,真是要谢谢你们彼此之间相互坑害对方,给我创造机会。”苏倾玥笑意不达眼底,“前有陶玉臻为我铺路,后又有卫泱泱你添砖添瓦,我真是万事俱备,东风已至。”
“陶玉臻是真的蠢到无可救药,在梁丞犯了错事被关押柴房后,她竟还色胆包天的跑去柴房,喝退下人,与梁丞再度鱼水之欢。”
“他们如此卖力为我提供反击的机会,我若不争取,岂不辜负他们?”苏倾玥唇瓣弯弯,笑意发自真心,别提有多活色生香,“我故技重施,再次给他们下催情药。”
“柴房那把火,是我放的。”
陶潜看苏倾玥的眼神,不再热烈如火,只余满眼错愕与不愿相信。
卫泱泱倒是清醒理智了,她突然想起她用腹中胎儿为筹谋的计划,只怕苏倾玥早就料到,一直等待。
这一刻,卫泱泱只觉讽刺。
作为这个世界的女主角,她还拥有上帝视角,所有角色皆出自她手的前提下,她竟会输给一个觉醒自我意识、开始反击的炮灰角色。
怎么不讽刺呢?
苏倾玥要看的便是陶潜破防,她杀人诛心道:“我对你们的承诺,都是假的,从始至终外婆都在骗你们。你们好骗,又惧怕我身后的苏记恩,所以被我耍得团团转。得知我与苏记恩断绝父女关系时,你们是不是气得肝肠寸断,恨不得冲到我面前将我千刀万剐?”
“对了——”苏倾玥在记忆角落捡起积灰的记忆碎片,她迎上陶潜目眦欲裂的双目,笑盈盈开口:“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容易被激怒,性情突然大变且暴跳如雷?”
“因为,你房内点的熏香,是我精心为你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