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过后的赫图阿拉,这里充斥着死亡般的寂静。正月气温虽然已经开始回暖,连绵的大雪也早已经停下,可是在这里寒冷依然是这个季节的主题。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赫图阿拉,除了满治贵族住着还算“豪华”的房子,一般的八旗子弟,只能居住在一些极为简易的草屋里面。这里没有火炉子,甚至还因为秋天努尔哈赤发动的攻势,导致许多被抽了壮丁的八旗家族,连用来过冬的柴都没准备。本还想,靠着战争劫掠一次,回来给自己家里置办点东西。
可这次的战争无功而返,甚至不少在家里殷勤期待着的家人,最终等来的只是努尔哈赤几斗粮食的抚慰。她们的丈夫,他们的儿子,是生是死,人在哪,尸体在哪,早已经无人关心,无人知晓。
柴米油盐,在寒冷的冬天,没有柴,他们几乎就失去了赖以生存的保障。没有柴,在零下二三十度的东北,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努尔哈赤老了,这是很多女真人在临死前最后一句话。这么多年,他们本想着跟随努尔哈赤过上好日子,可现在只能在寒风中静静的等着,甚至连一碗烫烫的薄粥,都已经成为了奢望。
对于许多八旗子弟来说,打一场仗,掠夺的物资,甚至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们的生活。为了生计,不少的八旗勇士甚至卖掉自己的战甲,卖掉自己的马匹。实在没有东西卖了,竟然骄傲的八旗子弟,把自己卖给汉人包衣奴才,成为了包衣的包衣。
八旗的信仰正在崩塌。没有物质的基础所搭建起来的高楼,终究扛不住岁月的侵蚀……
“铛~”
“大汗有令!每家每户,但凡是活着的,没人去十五贝勒府每天领煤二斤!米二斗!”
“铛~”
在寒风中不断挣扎的女真人不由得抬起了脑袋,一脸激动的看向窗外,看着正在不断敲响铜锣的白甲士兵。就像是做梦一样,这一切实在是太突然了。这一切虽然不多,可是对于正处在饥寒交迫之中的八旗来说,这就是救命的稻草,这就是能支撑到他们生存在开春的良药!
人性就是这样,刚才还吊着一口气,不断的小声骂着努尔哈赤祖宗十八代的女真人,此刻却不由得强打起精神,对着那不断传声的白甲精锐,磕头感恩。
……
不过赫图阿拉城里面民心的变化,努尔哈赤并不知道,现在的他早已经带领着上千女真精锐,悄悄的翻过满是大雪的长白山脉,来到了远东唯一的不冻港——海参崴。
作为远东的唯一不冻港,这里的重要性还并没有被完全发掘,要不是这次从江南远道而来的船队,努尔哈赤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来到这个地方。
从海参崴到赫图阿拉,长达近千里的雪原上,在毛文龙部正躲在宽甸,义州等地过着寒冷冬天的时候,在这一程山路上,无数的车马爬犁,正在满载着物资缓缓的朝着赫图阿拉驶去。
这就是袁崇焕,或者说这南京朝廷给努尔哈赤的见面礼,整整五艘大船,超过一万五千石粮食,以及无数的重要物资。有了这些物资,今年这个冬天,建州终于能够平安度过了,蠢蠢欲动各部也终于能够安静一段时间了!
不过这些并不是努尔哈赤最感兴趣的东西,在袁崇焕这次的船队里,带来了他们最需要,也是最缺少的东西——生铁,以及他们最缺少的火铳。
把玩着手中明军新式火铳,虽然这不是最先进的燧发枪,可依然还是让努尔哈赤的嘴角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放下去。
不过刺骨的寒风,努尔哈赤细心的仔细观摩这折杆火铳的每一个地方。情到深处,更是亲自试了一枪。
“好!”
一阵白烟散去,五十步外一个碗口粗的白桦树,一枪被崩成了两半。看着得意洋洋的努尔哈赤袁崇焕立刻凑了上去,不断的喝彩道:
“大汗好枪法!大汗果然威风啊!”
“唉!袁大人客气了!这个火铳果然不错,只是数量终究是少了些才一千杆,这些你要是再给我两千杆火铳,外加五十门火炮,我先把宽甸和朝鲜收拾了!”
“大汗您放心!这些东西会有的!咱们的合作还长着呢?只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看着袁崇焕的眼神,努尔哈赤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更甚,一脸激动的拉起了袁崇焕的手,重重的拍了拍这个年轻人。
“袁大人果然不凡!本汗王就喜欢和你这样的人交朋友。本汗答应你,今后不管大金和你们南京朝廷成了什么关系,只要是你来我们大金,我大金必然以贝勒之礼代您。您要是愿意,你就是我大金汉八旗正黄旗的旗主!和硕贝勒!子孙世世代代与国同寿!”
“大汗厚爱!只是如今家国未定,臣也无力脱身。待有一天,臣愿意报效大金。此次前来,臣另外为大汗,带来火器,火药制作着作几本,相信您手下的工匠要不了多久,就能为您带来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