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氏忙给嫂子赔不是,把许氏一惊,这小姑子出嫁前可是侯府的命根子啊!
老侯爷同辛雷霆下了朝,回了侯府,侯府内更热闹了。
老夫人歇息片刻,醒了后便拉着辛氏不再松手,脸上神采奕奕,难得的打心眼里高兴。
勇毅侯府没有男尊女卑的规矩,大家欢聚一桌,热闹极了,倒是辛雷霆的几个孩子尚在学堂还未下课,错过了聚会。
“当年他三番四次来侯府求亲,甚至不惜下跪,你也为他同父亲母亲翻了脸,以死相逼,非他不嫁。幸好他待你还算不错,这么些年也没有纳妾。”老夫人慈爱的拍了拍辛氏的手。
辛氏听闻身体僵住,勉强对母亲挤出了一个笑容。身边的绿衣看了辛氏一眼,轻轻咬了咬下嘴唇,她知道夫人是不愿老夫人跟着操心。
餐桌上一片和气,欢声笑语,小溪桐却在绿衣怀中嘀嘀咕咕个不停。
(我那爹爹是个人渣,这些年将我娘亲骗的团团转,还会害死外祖父和大舅舅呢!呜呜呜…)
(渣爹的外室儿子和大哥一般大,还有个女儿大我整整一岁!)
啪!筷子掉到饭桌上的声音。
(大舅舅被渣爹陷害通敌,被斩首示众,外祖父咽不下这口气,吐血身亡。)
(舅母为了拾回舅舅的尸首,在皇宫门前跪了整整三天三夜,幸得贵妃娘娘说情,才得皇上恩典。最后爬着将舅舅的尸首带回了侯府,抱着舅舅的尸首自刎而死。)
辛雷霆尽量控制自己颤抖的手,拾起掉在饭桌上的筷子,他观察着周围人的神色,仿佛只有他一人听见了小外甥女的心声。
他身侧,坐着的就是许氏,他的妻子。她年轻时倾国倾城,见到了辛雷霆便执意要嫁,夫妻二人婚后一直琴瑟和鸣,辛雷霆此刻竟怎么也控制不住颤抖的双手,他满脑子都是那句,抱着遗体自刎殉情而死。
“怎么了?”许氏见辛雷霆额头冒出细细碎碎的汗珠,担心他常年征战,身体有哪处不舒服,默默帮他倒了杯温水送到手上。
辛雷霆深深吸了口气,压制住了心底里的震撼,他放低声音,温柔的回答许氏:“无碍,不用担心。”
辛雷霆将眼神落到林溪桐身上,他紧紧攥着拳头,餐桌上没再说一句话。
辛雷霆眼神深邃,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溪桐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想过一力承担下所有罪责,免得侯府上下受到牵连,这些他不曾告诉过任何人。
他侧眼打量着妻子许氏,心头密密麻麻的疼。
辛雷霆心想,溪桐的降临恐怕是上天给了勇毅侯府一次机会,溪桐恐怕异于常人,是天降的贵女。
而为何只有自己能听见小溪桐的心声,这让辛雷霆有些摸不着头脑。
席间辛雷霆悄悄退出席面,走到屋檐下对手下轻声吩咐:“去查查林清轩是否真的有外室。”当年是林清轩执意求娶妹妹若书,若是他有愧于她,他这个做哥哥的定饶不了他。
傍晚,林清轩不情不愿,慢慢悠悠的来到了侯府。按照他对辛氏多年的了解,辛氏定然早早就为他找好了理由开脱。
可谁知他刚进了前厅。
“妹婿朝廷事忙,怎的有空来我这小小侯府一叙。”辛雷霆一向寡言,今日竟少见的动了怒。
妹妹嫁到林府的这些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林清轩见辛雷霆不悦,一脸恭敬:“大哥,今日朝廷事忙,是我的错。”
林清轩刚进门便被辛雷霆来了个下马威,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辛氏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并没有为他开脱之意。
今日小溪桐非常开心,她在侯府很是受宠。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三个表哥换着抱了又抱,亲了又亲,这是她最喜欢的家庭氛围。
辛雷霆同许氏生了三个儿子,对溪桐这个女孩是喜欢到了骨子里。
(哎,真希望娘亲能踹了渣爹,同他和离,我们一起回到侯府生活多好啊!)小溪桐心底有些哀怨。
可她心里明白,母亲被渣爹洗脑了十几年,和离哪是那么容易的,母亲或许还需要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辛氏听到了女儿的心声,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和离,哪有那么容易,她们还有共同的三个儿子,他们怎么办?
天黑了,林清轩带着辛氏与小溪桐上了马车回了林府。
刚在马车上坐稳,林清轩便拉下脸来:“若书,咱们不是说好了,不回侯府吗?”
成婚那夜,他声泪俱下的对辛氏说侯府上下都看不起他,他撩起裤腿给辛氏看他为了求娶她而跪到红肿的膝盖,在老侯爷和辛雷霆面前他总是抬不起头来,每次登侯府的门总会让他心中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这些年,林清轩就是用这些话哄的辛氏同侯府一点一点的疏远了。
(娘亲,你不要听渣爹的话,他又要给你洗脑了!)
而此刻,辛氏已不是之前的辛氏了。
“清轩,我为了你的自卑,与侯府疏远已经十几年了,如今爹爹年迈,母亲也已经头发花白,这些年我为了你与林府牺牲已经够多了。”辛氏都不正眼看林清轩,只自顾自的逗弄着怀中的小溪桐。
“再说,你这些年升迁不易,如今更是艰难,若我去求求父亲同大哥,说不定他们肯帮帮你。”辛氏这话说的林清轩的面色青一块红一块。
林清轩素来虚伪,即看重辛氏与侯府的关系,又不肯去拉下脸面求人,平日还需辛氏求他接受侯府的帮助。
真是可恨到了极点,软饭硬吃。
“男儿膝下有黄金,我怎能让你为我去求人,我如此艰难还不是为了你和孩儿们。”林清轩压住心中的火气,假意拉着辛氏的手深情的说。
辛氏只觉虚伪,强忍内心的恶心,不经意的抽出了手。
“我父亲乃是勇毅侯,哥哥如今封了大将军,我自己又有诰命在身,夫君,这点脸面我不缺。”
“我只是不想你太过艰辛。”
辛氏的字字句句都将林清轩的自尊踩在脚下,可偏偏那句不想你太过艰辛,又好像真心的心疼他。
林清轩气的浑身微微发抖,但也只能强压火气:“若书,我最近朝中有事需要打点,需要一些银两,若是珍贵之物效果便更好些了。”
辛氏当年的嫁妆丰厚,足足九十九台红木箱子,勇毅侯嫁独女嫁妆自然都是价值连城的珍贵之物。
这些年辛氏没少补贴林府和林清轩,她嫁进林府时,林府账上的那点银钱少的可怜。
辛氏点了头应了声,让紫衣将帐房钥匙拿给林清轩。
“这便是林府账房的钥匙,夫君要用什么,去取便是。我呀就不拿嫁妆里的东西给你了,免得用了我娘家带来的东西,夫君心中又要百转千回的难受。”
林清轩张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咽了下去,他本想辛氏会求着他收下那些奇珍异宝,他既想要辛氏的嫁妆,可又拉不下脸向她讨要。
林清轩随便寻了个理由匆匆离开了,他似乎越来越沉不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