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来一杯冰甜芽酒?”
菲尼克斯从饭店里头端出两杯甜芽酒,乐颠颠地来到恶兆老人跟前,贼兮兮地问道。
“小家伙,未成年可不能喝酒哈!”
恶兆老人居然也拿禁酒令开起了玩笑,还一本正经地规劝起眼前这位金发的俊美大男孩。
“你都还没问我多大呢,咋就断定我是未成年?”
“那行啊,孩子,你多大啦?有女朋友了不?结婚了没?”
这碎嘴的老头儿压根儿不顾及对方的感受,直接素质三连,怼得菲尼克斯哑口无言。
“嘿,你个坏老头,这酒你到底喝不喝?不喝的话,我可就一个人全给喝咯!”
菲尼克斯把一杯冰镇甜芽酒杵到恶兆老人嘴边,眼瞅着就要拿酒堵上老人的嘴了。
难得碰到个不惧怕自己的,哪怕这人穿着葛瑞克士兵的衣裳,老人也不介意。
“孩子啊,你是干啥的呀?”
老人伸出手,露出那条黝黑还长着黑毛的胳膊。
本来以为对方会惊讶,哪晓得菲尼克斯不但没怕,反而还激发出了好奇心。
“坏老头,你还是不是人啊?咋长得这么另类呢?”
菲尼克斯一点儿都不忌讳,那嘴是一点儿没把门的。
老人倒也没生气,反而仔仔细细打量起身边这位小伙子。
“小子,你是外乡人吧!瞧你这眼睛,八成还是个褪色者。”
“嗯,你还知道褪色者啊?”
菲尼克斯一边喝酒,一边跟老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你们褪色者被人带偏了,老想着打败半神,冲进王城,去当什么艾尔登之王,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念头吧!”
“嘿嘿,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我是来找姐姐的,她认识不少褪色者,我觉着多跟这些人接触,兴许能找到姐姐的线索。”
恶兆老人也喝了口甜芽酒,若有所思地道:
“孩子啊,人的出生没法自己选,但自己的人生还是尽量自己做主吧。我打从出生就带着恶兆,这是一种诅咒,是遭人嫌弃的特征。”
老人摸了摸自己头上扭曲的角,慨叹道。
“哦,这就是恶兆啊?我倒觉得,这样反而挺有特色的呀,普通人长得都一个样,像我就不在乎啥美丑。”
菲尼克斯那副欠揍的样子,很像某位成功人士说他不在乎钱似的。
“孩子,要是我能结婚生子,估计孙子都跟你差不多大咯。你长得挺俊,早点找个喜欢的姑娘,两个人组建个家庭,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吧!”
恶兆老人再度劝解菲尼克斯,可谓苦口婆心。
“坏老头,你居然占我便宜,还把我当孙子!”
“我这岁数,当你爷爷,难道不配吗?”
恶兆老人开始埋汰起菲尼克斯,只见对方“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咕嘟咕嘟两大口,直接干完了杯中的甜芽酒。
“本来还想请你吃顿大餐呢,你个坏老头儿,嘴太碎,你就自己在这儿饿着吧!”
说完,拍拍屁股就回了饭店,远远地躲开了这个嘴碎的坏老头。
恶兆老人也是“咕嘟咕嘟”几口,就喝完了杯中的甜芽酒,只感觉通体舒畅,清新宜人。
他闭上眼睛,无比享受这难能可贵的宁静时刻。
偶尔睁眼瞄一下,就瞥见饭店里菲尼克斯正端着个碗,一会儿把那些美味举得高高的,一会儿又在那摇头晃脑吧唧嘴!
摆明了就是在那儿诱惑或者惹恼自己呢。
“爷爷,你一动不动的样子,好像一棵树呀!”
正午时分,驿站街道的树荫底下,一个瘦小且肮脏的小女孩,背着已然死去且开始发臭的弟弟,来到了老人身旁。
恶兆老人那如枯树皮般粗糙的手,紧紧攥着兜帽,试图掩去更多令人怖惧的恶兆特征。
然而,那无法忽视的恶兆之相实在太过扎眼,以致偶尔路过的行人皆对其避而远之,唯有这个背着弟弟的小女孩例外。
“孩子,你不怕吗?”
老人的声音轻柔和煦,似是在问是否惧怕他的面容,又似是在问背着一具尸体,难道不害怕吗。
“不怕,爷爷就像一棵树,我喜欢大树,因为我的爷爷就在那里!”
小女孩遥望着远方那棵巨大的黄金树,眼神中满是憧憬与期盼。
恶兆老人也将目光投向黄金树,若有所思。
“你的奶奶呢?”
“死了。”
“你的父母呢?”
“也死了。”
一阵冗长的沉默过后,只余恶兆老人的声声叹息。
“我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叫卡尔,刚出生就死了,只活了 18 天,是我亲手埋葬的。”
“他叫尼特,生病许久了,他说他想见爷爷奶奶,想见爸爸妈妈,我要背着他,一同去王城,一起回到黄金树!”
小女孩说得那般云淡风轻,仿佛她的弟弟并未离去,只是安静地睡着了。
“孩子,王城太远了,你累不累?”
“不累,我的奶奶曾经说过,我们都是黄金树的子民,死后都会重新回归黄金树,到那时,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了。
轻轻把自己的弟弟安置在树荫下后,酷热的高温令小女孩感到有些晕眩。
咕噜噜~
饥饿的肠鸣声,从那干瘪的小肚子中传来,她舔了舔早已干裂且结着痂的嘴唇。
“爷爷,我好累,我可以在您身边稍稍歇会儿吗?”
此刻的小女孩疲惫至极。
恶兆老人点了点头,轻柔地将小女孩抱入怀中,而早已瘦骨嶙峋的她,几乎不需要花费丝毫力气。
漫长而炎热的正午,此时已然完全没了风的踪迹。
咕噜噜~咕噜噜~
又是一阵饥饿的肠鸣声,小女孩无力地依偎在恶兆老人身旁,遥望着远方的黄金树,眼皮愈发沉重,仿佛随时都会合上。
“爷爷,我好渴!”
小女孩下意识地将恶兆老人视作自己的爷爷,她缓缓闭上眼睛,幻想着最后的温存。
蓦地,一丝凉意从嘴唇处传来。
小女孩好想睁开眼,可极度虚弱的她,已无力抬起那沉重的眼皮。
她竭力张开嘴,伸出苍白的舌头,感受着一滴滴冰冷的、甜甜的液体,滑入自己口中。
然而须臾,这些液体便从小女孩的口中流出,而她的头也缓缓从恶兆老人的手臂上滑落。
小女孩死了,死在了距黄金树无比遥远的宁姆格福。
她仿佛尚有遗言未诉,向着老人,向着给予她最后一丝美好的陌生人。
“谢谢!”
这是恶兆老人替小女孩传达的话语,向着那位金发璀璨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