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晌午,在一家人吃饭的时候,黑瞎子醒了。发现自己在陌生的房间躺在床上,房间的陈设也很简单,看样子并不富裕。周围也没有什么人看守,暗自庆幸自己赌对了,那人是个好人。
只是后脑勺有些疼,伸手一摸才发觉脑袋上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胳膊也断了。
他以为是被手雷炸的,并没有想到这是在路上磕的。
除此之外背后的东西也异常安生,感激之余也对救他的人多了几分好奇心。
走出房间,就看到正在吃饭的一家人,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走过去对着三人行了一礼,开口说道:“多谢几位的救命之恩,日后若是有机会必当厚报。”
张启灵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反倒是张锡林招呼着他坐下一起吃饭。
张锡林拿了一副碗筷给他,黑瞎子谢过一声后便坐到了张起灵的旁边。
“小伙子叫啥?哪里人?”张锡林问道。
“在下齐达内,京城人士。平日里靠着给人打短工为生,还没请教这二位是您……”
张锡林一拍脑门说:“光顾着问了,忘了介绍,这是我儿子叫张予德,这是我儿媳叫莫山山。”
“您儿子长的那么帅,一看就随了您呐!而且我观您面相也是有福之人,明年指定抱孙子!”黑瞎子恭维道。
这话算是说到了张锡林的心坎儿里,但是明年抱孙子肯定是指望不上了。这样想着给了夫妻俩一个鼓励的眼神。
张启灵莫山山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埋头吃饭。
等到这顿饭终于吃完的时候二人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吃完了饭黑瞎子想要去趟茅房,结果就被张起灵堵在了半道。
张启灵眼睛紧紧的盯着他,盯得黑瞎子心里直发毛,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刀还我。”
“什么刀?”黑瞎子企图蒙混过关,他敏锐的捕捉到他话里的那个还字。他也清楚的记得,最近倒过手的刀就只有从古楼里带出来的黑金古刀。
一般来说只有将自己视作某样物品的主人时,才会用到那个还字,而那把刀的主人岂不就是……
“你是那把刀的主人,那你就是张家的族长?”黑瞎子兴奋的说道。
张起灵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追问刀的下落。
“实在不好意思,刀被我给卖了,一时半会儿也赎不回来……”黑瞎子显得很不好意思,越说越小声。
“谁?”
张启灵只说了一个字,但黑瞎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买家要求保密,实在不好意思哈。”黑瞎子腆着个大脸说道。
虽然没能问出刀的下落,但张起灵也没把他怎么样。二人做了一笔交易,黑瞎子为他做一件事情,而他也不能再追究刀的事情。
赖在这里住了一个月后,黑瞎子带着张锡林为他做的几双布鞋离开了。
黑瞎子走在下山的道路上,显得有些落寞。
他知道那个老人心思深沉,手段通天,对于人心看的很透彻,甚至对自己好的目的或许也并不单纯。
但他的内心还是泛起了阵阵涟漪,不断的冲刷着心灵深处的不安和孤独。
因为这世上除了那个老人没有任何人会为他做一双合脚的鞋,也没有哪个人会关心自己。
———
八四年冬
黑瞎子当初的马屁终究还是拍到了马蹄子上,十年时间过去,地里的作物收获了一季又一季,但张锡林仍然没能抱上孙子。
这几年里,每逢春耕和秋收之际黑瞎子便会回到石湖山和一家三口一起劳作。同时,也是加固刻在灵魂深处的那道禁制的时候。
张锡林也在自己家的菜园子里种上了黑瞎子最爱的青椒,石湖山的小院里也有他的房间。能在外出务工的日子里吃到用自家种的青椒做的青椒炒饭,也成了他心灵的慰藉。
自从黑瞎子加入到劳动队伍中以后,张启灵作为家里顶梁柱的地位便岌岌可危了,这家伙种地的本领几乎和他的身手齐平。
但他就算劳动成果赶超了张起灵也从来都不在他的面前炫耀,那是因为哑巴张只用了一句话便让他哑口无言。
“我有媳妇。”
特么的,有媳妇了不起呀?
虽然在张启灵的辛勤耕耘下莫山山仍然没能怀孕,但她的气色却越来越好。没有孩子这件事情也没能影响到二人的感情。
张起灵内心其实是不想要孩子的,起码现在不能。因为青铜门的事情一直悬而未决,从黑瞎子口中他得知九门并没有履行约定,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去面对这些事情,也不希望任何重担强加到他的身上。
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自己可以解决这一切,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黑瞎子少见的在冬天回到了石湖山,因为他说他得赚钱养家,所以除了春耕秋收以外他很少回来。
他带回了两个消息,第一,无三省要去西沙考古,而队伍里的骨干几乎全部都是九门的人。
第二,其实狗五爷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发现了第十家人的存在,只是他当时并没有将第十家人同“它”这个组织联系起来,以为敌人有两个。
他试着去和它对抗,结果惨败,只能从长沙前往杭州。
然而前几年的一项代号为044的工程让无老狗察觉到了两个组织之间的关联。
无三省的这次西沙之行将彻底佐证这一切。
张家一直都知道“它”这个组织的存在,也一直在对抗这个组织,但一直到张家覆灭的那一刻,都没能察觉到在“它”的羽翼下隐藏着的第十家人。
如果这一切都得到证实,那么就说明“它”的势力远比想象中的更加庞大,而它所针对的也不仅仅只是九门和张家,目的也绝不会是长生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