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为太子,饮食起居都是有人严格检查把关的,想让他断子绝孙的人大把,却肯定没有人动得了这样的手脚。
可竟然有人能够无声无息的给他用药,彻底断了他子嗣,他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算计的,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然是无力回天。
给他检查的医者跟他说,他终此一生,都不会有孩子了。
他当时仔细回想,有动机做这件事,且能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做得到的,也只有她。
他还记得当年他把她的孩子夺走的时候,她发了疯一样骂他咒他,说他会遭报应,会断子绝孙,他甚至都分不清是口不择言的疯言疯语,还是她真的恨他恨到了那个地步。
直到后来,上官颖嫁给他三年无子,检查却查不出身体问题,而其他女人也一直没动静,他便让人检查他的,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回想当初,便先入为主的以为是她在报复,其实倒也不仅仅是先入为主的臆断,也因为只有她既有动机也能做到这件事。
因为自以为是她做的,他没追究此事,甚至心甘情愿的承受着这样的报应,然后顺理成章的让姬沉立姬元颢为太孙,从未想过此事会否有其他内情。
可听了上官颖这些话,他却也有了疑虑。
他的妹妹,从来爱憎分明的人,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么?
她对他的恨和针对从来是直截了当毫不掩饰,动刀上手都做过,也从不犹豫,何至于暗中下药,如今得知朱良娣有喜,也并无其他的动作,只是道贺和表态……
上官颖面色愈发沉重,道:“我觉得此事,或许我们都想错了。”
姬珩沉声道:“可若不是她,还会有谁?”
上官颖道:“也许有我们想不到的人,说到底虽然我们都知道能做这件事的人寥寥无几,可这世间所有的不可能,都只是自以为是的主观臆断,即便是耳听为真眼见为实这一句话也都是片面的,在还未尘埃落定之前,任何事情其实都无法切实笃定。”
“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所以要查清楚才行,否则若不是她做的,你我却一直误以为是她做的,哪怕从未怨怪过她,可这般不切实际的认定,岂非有辱她的品性,对她不公?”
姬珩点了点头,很是认同上官颖的话:“你说得对,此事是我草率了,是与不是,都该查清楚才对,若是她便是了,可若不是,我这么多年认定是她做的,对她确实是不公,也侮辱了她。”
他虽然认准是她做的,可也并未没有过疑虑,总觉得他的妹妹不是这样的人,以她的性子,要真想这样报复,直接把药递给他就好了,没必要这般算计。
只是当年他伤她至深,以至于她对他恨之入骨,她又有些神智失常,性子和行事都十分极端,他才以为她会做这样的事情,便从未作过他想,甚至都没有追查此事。
可就像上官颖说的,如果不是她呢?
那是他的妹妹啊,他怎能平白就让她背负了别人的罪名,便是他从未怪她,可怪不怪是一回事,是不是她又是另一回事,这其中区别很重要。
他对上官颖感激道:“也是你细心,这便发现了不妥之处,若非你提及,我都想不到此事可能会另有隐情,若真如此一直下去,我就太对不住她了,颖儿,谢谢你。”
上官颖莞尔:“你我夫妻之间何至于这样见外?这都是我应该的,而且我也并非现在才有这个疑惑的,只是之前未能深思,今日联想前后才与你提及,我也只是想让你查清楚,我好给自己一个交代,解了我自己心中的惑罢了。”
说起来,此事也和她切身相关,她虽然理解姬珩和叶欢颜,从未怨怪过,可也只是因为理解而不怨怪,难免会有遗憾,有时候是很不甘心的,若能查个明白,也算是了却她的一桩心事。
姬珩想到她刚才说的,她早就对此有疑惑,拧眉问:“你是什么时候对此有疑的?怎么一直都不跟我说?”
倒不是怪她说的晚,只是单纯地不明白,她既然有疑,为何一直不曾说过,若说了,他应该会当时就查了,也不是与他一直什么都不知道,她也困惑在心。
上官颖道:“就从你跟我说此事的时候就隐隐有了吧,你或许觉得她最有动机,也只有她能做得到,后者我并无疑虑,只是前者却有失偏颇,她根本就不想颢儿在你我膝下,更不会愿意颢儿被绑在大启的皇位传承之上,又怎么会想让你绝子?这样岂非让颢儿更难脱离大启皇室?”
“可我又觉得,她那时候那样恨你,人也神智失常行事极端,或许真的不管不顾了,就像你说的,她是最有动机且做到此事的人,而当时除了她,我也想不出还有谁能对你下手,也就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何况对于你们兄妹的事情,我实在是不好多言。”
说着,上官颖有些自责:“如今再想此事,也是我当时想当然了,你是想不到这些,而我却想到了没说,若是当时我跟你说了这个疑虑,或许此事你当时就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