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谢氏的质问,叶无双只道:“母亲只管回答我便是,究竟在母亲的心里,可曾真正地为我想过?您想让我做皇后,真的是为了我么?”
谢氏心中一沉,恼怒切齿道:“我怎么不为你着想?我怎么不是为了你?难道我心心念念的让你做皇后,为你百般筹谋是为了我自己么?”
许是太过激忼,她声音有些尖利,似乎有些伤心。
叶无双定定的看着谢氏,绷紧了声音问:“难道不是么?”
她的眼神太过直白,全都是对谢氏的质疑,直击心灵。
谢氏被看得心底发凉,身子往后颤了颤:“双儿!你……”
叶无双有些恍惚的道:“我还记得在几年前,我是一心等着长大后要嫁给吴鸿升的,因为我自小就知道我与他定了亲,那会儿没有想那么多不切实际的事情,甚至还憧憬过长大后嫁给他,他定会待我极好,我一定不会和母亲一样煎熬。”
随即有些苦涩:“可后来,母亲费尽心思的动摇我,总是跟我说吴鸿升配不上我,我这样的才情样貌和家世,只有皇后之位才配得上,便是母亲这几年不停地灌输,我越来越眼高于顶,以至于如今什么都没了。”
谢氏歇斯底里的斥责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母亲望女成凤,盼着你一生都尊荣高贵,这也是错的么?你这孩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如今却这般指责我,你有没有良心?”
叶无双自嘲笑道:“便是女儿没有良心吧,可是母亲,你说你为了我,我这些年也都听你的?可结果呢?你看看我现在成什么了?”
深深地穿了口气,呼吸颤了颤,她含泪嘶哑着声道:“如你所愿,一场算计,吴鸿升与我解除婚约娶了我的表妹,我曾经一心想嫁的雍王与别人定了亲事,我成了笑话,你让我去做晟王的侧妃,我听你的,可结果呢?事情发展到了如今这般境地。”
谢氏辩驳道:“可这些……这些也不是我想要的啊,我是一心想着你好才为你筹谋,便是结果都不如我们所料,可我为你的心是真的啊,我如何能一开始想到结果?你怎能因为这些不如意就这般指责我呢?双儿,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叶无双点点头哑声道:“是,我是让母亲失望了,可我对母亲也失望至极呢。”
谢氏泪水汹涌而至,呼吸都有些窒息:“你对我失望至极?此话从何说起?就以为我没能为你谋来一个锦绣前程,你便对我失望至极了是么?”
叶无双抿唇不言,只敛了敛眼眸,屏着呼吸沉默。
谢氏满眼痛心,脸上都是泪,哑涩道:“双儿,你扪心自问,我为你做的筹划的还少么?这么多年,我用心培养你的才情,娇养你长大,所做所为皆是盼着你好,你如今只因为我没能给你谋来你想要的荣光,你便否决了我这个做母亲的一片苦心?”
叶无双轻声道:“母亲误会了,女儿没有否决母亲的苦心,尽管我心里确实是曾有责怪,怪母亲总是做一些得不偿失的事情,可我明白买这些都并非母亲所愿,所以,从未真正的怨怼过。”
“那你为何……”
叶无双道:“可是母亲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这一点,女儿不敢苟同。”
谢氏闻言,张了张嘴想问她这是何意,可不等她问,叶无双就自己说了。
她幽幽苦笑道:“刚才在父亲那里,父亲跟我说了他当年为我定亲吴家的初衷,他说,嫁去吴家,于我而言便是一生安稳,若入皇室,便是一生不得安宁,他望着我能顺遂平稳美满幸福,所以选了吴家,且从一开始就断了我入皇室的可能。”
“我想着似乎父亲所说的没有错,我刚才也仔细想过,倘若我真的嫁去了吴家,我这一生,大抵都不会有什么大起大落,只有顺遂平稳,可若真的如先前所愿入了皇室,不管为后为妃,都别想再有安生日子过了,相比后者,前者未免不好,可这些,母亲从未为我考量过。”
“这……”谢氏哑口无言。
叶无双道:“母亲刚才也说自己望女成凤,诚然这不假,这世间大多数的母亲都盼着女儿好,且得比自己好才算,可母亲对我的盼望,好似与其他母亲不一样的。”
谢氏不懂她:“有何不一样?”
叶无双扯了扯嘴角,缓缓道:“母亲自幼便和皇后比,当年皇后入宫为妃,母亲嫁给了父亲,那时候母亲一定是很满足的,因为当时皇后入宫只是妃子,再好也是贵妃侧室罢了,大胤没有妾室扶正的规矩,所以她这一生都只能是宠妃,生的孩子也难继承皇位。”
“而母亲嫁给了自己的心上人,是父亲的妻子,这怕是母亲最得意之事了,可是父亲心里没有你,甚至厌恶你,所以慢慢的你就心生不满,而那个时候,皇后被陛下力排众议册立为后风光无限,母亲心里自然是不平到了极点,尤其是每一次看到皇后风光荣耀的时候。”
谢氏努力的张嘴想要辩解否认,可是却终究说不出来,因为叶无双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因为得不到叶归云的心,她才慢慢的心生不忿。
叶无双有些怅然唏嘘的低缓道:“可是母亲又能做什么呢?只能认命了,母亲也确实认命了,直到后来皇后暗示,只要你能为她所用,我便能有出头之日,这出头之日便是那女子最尊之位,便是许了婚也没关系,解除了便是,那个时候晟王已经出事了,雍王作为嫡皇次子自然是皇位的不二人选,所以母亲动了心思。”
“母亲想让我嫁给雍王,说是为着我好,其实最主要的不过是因为母亲心中的不平在作祟,你这一生是比不过皇后了,所以我一定要填补你的缺憾,母亲其实只是在拿我赌一口气罢了……”
谢氏听不下去了,出言打断她:“双儿!”
不理会谢氏的反应,叶无双继续平静的道:“可是后来,这口气赌不来了,还被皇后摆了一道戏耍了一番,母亲心中更恨了,并打着雪耻的念头想让我去做侧妃,去做妾,先前母亲说是心疼我,不容许皇后作践我,我信了母亲,可现在想想,母亲让我去做妾,难道不是在作践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