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路人甲乙丙三个人还是有说对的地方的,就比如说,这法租界的巡捕加上华界警察厅的警察,一大堆人一起出动,搜查的第不知道多少家的卖鱼线的杂货铺,依旧是无功而返。
一大波人呼啦啦的来,又呼啦啦的去,带着,那一部分跟着来看热闹的人离开,最终留下的只有桐花老街这边的老街坊们,以及侯家杂货铺面色非常不好的一家人。
“散了吧!散了吧!”侯家杂货铺的老板摆了摆手,然后,苦着一张脸,一边将家人往屋里赶,一边嘴里念叨着:“大年初一,开门不见喜见晦气,我这一整年的生意都要不好做啊!大年三十晚上杀人,这也是真会挑时间杀!”
这么一边念叨着,一边就将门给关上了。
店门外的街坊们都听见了他说的话,面面相觑。
也不知道这杀人之人是个什么章程,那被杀之人又是个什么身份?
这大年三十夜的杀人,然后给不相干的人带来了开门见晦气的不好的事儿,还真是不挑时间啊!
没有人会想在喜庆时候谈论不喜庆的事儿,所以老街坊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没有将话说出来,而是用眼神互相示意了一下,眼神交流的把这事儿交流了一下之后,再开口便全都是大年初一拜年的喜庆事儿了。
甚至,原本大清早的时候已经放过一轮的鞭炮,有多余鞭炮的人家又再次放了一回。
权当是用这鞭炮来冲洗冲洗大年初一官爷上门搜查的坏事儿。
外头老街上鞭炮声响起,侯家杂货铺屋里,憋了一肚子气的侯老板从柜台底下拿出来了一挂炮,扔到了自己儿子的怀里:
“去找根杆子挑起来,挂到咱家店门口,点着之后好好炸一炸今天的霉运!”
侯老板的儿子接收到老爹的命令之后,飞快的从门背后抽出来一根长杆子,然后在柜台下面摸了一盒火柴,动作格外麻利的将鞭炮挂在长杆子上,打开门,挑在店门口,点燃了鞭炮。
侯家杂货铺的鞭炮声,和桐花老街上的鞭炮声融为了一体,一股子浓郁的烟火味扑面而来,温楹被呛的咳嗽,退回了药铺后院。
而她刚刚在群里面问崔峨的有关于法租界那边出了什么事儿的回答,现如今也回复在了群里。
但崔峨知道的不算多,能告诉他的也不过就是申城的粮食局局长家死了一个人,至于死的这个人究竟是谁,根本没有打探出来。
崔峨表示,现如今能够知道这粮食局长家究竟死的是谁的,怕是只有法租界巡捕房的那一群巡捕们了。
而现如今的法租界巡捕房,凌晨就被从家中薅过来的徐谟,和他在巡捕房中的老对手唐増坐在一张桌子的两边,望着对方,眼底都是疲惫。
之前黄公馆的凶杀案,因为徐谟这边一直破不了案,上面总探长就让唐增来帮他。
结果,多了唐增的帮忙,该破不了的悬案依旧是破不了的悬案。
本来没有家属以及家属背后的势力的阻止的话,上面是想要直接定义为曼陀罗杀人结案的。
可偏偏多了一个家属以及家属背后的势力的阻止,那案子到现如今还是在处于一种胶着状态,从各个方面调查出来的线索,永远找不到杀人的真正凶手。
至于黄威那失踪的几个外室,找不到的就是找不到。
好容易过一个年,冲淡一点黄公馆凶杀案带给他们的挫败感,却没想到,这年也不能让他们好好的过,年夜饭刚吃完,跟着家里人守岁热闹还没多久,大年初一的凌晨,就将他们两人全都提溜到巡捕房来了。
也是凶杀案,这次杀人的手段没有那么的复杂,体内也没有什么奇形怪状的毒素,法医验过尸之后,直接断定是被鱼线勒死的,但现场并没有作案凶器,根据伤口判断出来的鱼线,不是最普通的那一种,也不是最罕见的那一种,而是一种极强极韧,价格稍微昂贵,但只要愿意,攒点钱,普通人也能买的下的鱼线。
这样调查的范围就大了,但他们巡捕房人多,用最蠢的方法去一家一家排查那些卖这种鱼线的铺子,也不是一件难事。
那现如今摆在他们面前最难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就比如,在凶杀案的现场,找不到作案工具,但却找到了另一种东西——一种极为眼熟,但仔仔细细的瞧一瞧,却并不是真的的绿色曼陀罗剪纸。
真正的绿色曼陀罗剪纸,杀手曼陀罗所用的纸,上面有特殊的花纹。
可这次他们在案发现场找到的剪纸,却是市面上最为普通的那一种绿纸剪出来的。
虽说这个剪纸,跟有特殊花纹的绿色曼陀罗剪纸的剪法看上去一模一样,但用纸的质量完全不同,这就很让人怀疑。
更别提,拿鱼线杀人也不是曼陀罗杀人的风格。
杀手曼陀罗杀人,一直都是只用三棱刀的,从来没有更换过其他的杀人工具。
而这次的死者身上,除了脖子上被鱼线勒出的痕迹之外,浑身上下扒了干净,也没有见到三棱刀刀口。
这就又让事情蒙上了一层面纱。
“老徐,你说这事究竟是不是曼陀罗干的?”
唐增看着装在袋子里的剪纸,这是已经被送去检查过了,用现如今提取指纹的方法根本提取不出来。
唐增觉得,杀手换方式杀人,是有这种可能性的,曼陀罗随便找张纸剪花,也是有这种可能性的。
但当这两种可能性撞到一块去之后,唐增总觉得,这哪哪儿都不对,怎么感觉怎么错。
徐谟江那绿色曼陀罗剪纸挪到自己的面前,想着那与曼陀罗截然不同的杀人手段,又看着眼前这个与真正的绿色曼陀罗剪纸极为相似的剪纸,内心不断的排列出各种可能性。
“那粮食局局长根本不是什么好人。”看了一会儿之后,徐谟来了这么一句。
唐増点了点头。
他知道徐谟家里头势力大,知道的东西远比他多,所以根本不怀疑徐谟对死折的评价。
更别提死了的那个粮食局局长,上半年的时候刚强抢过小姑娘,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唐,你说这有没有可能是模仿作案?”徐谟将没有花纹的剪纸和有花纹的剪纸放到一块:“你说有没有哪种花,长得和曼陀罗极为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