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王总在电话里所说那番话,李辉翔愤怒着、嗤之以鼻着。
他看了一眼目光一直都在他身上的徐徐以及富康店其余那几个同事,内心悄然间升起了一抹悲哀。
他的心,凉了。
王总在电话里说的这番话,就好像是有人打断了你的腿,再给你副拐杖,然后告诉你,要学会感恩,没有它,你连路都走不了。
意思就是说:没有公司,你那些客户根本就消化不了,你李辉翔就赚不到钱,赚不到钱,你连活,都活不下去。
李辉翔沉吟了好一会,就连电话那头的王总,似乎都觉得有些意外,她虽然看不见李辉翔此时的表情,可是,因为李辉翔的沉默,她却误以为,李辉翔已经被他说得无言以对了。
她不知道的是,徐徐为什么一直注视着李辉翔?
李辉翔真正顾忌的是徐徐,这世上没有完人,徐徐也有很多缺点,但是对于李辉翔而言,他一直都认为,他是欠了徐徐一些人情的。
所以,李辉翔在看向徐徐的时候,才忍着没有反驳。
然而,这一切,被电话那头的王总又一次开口彻底击碎。
“记住了,你在公司值多少?取决于你给公司创造了多少?”
“是吗?”听到这话,李辉翔冷笑着反问了一句。
电话那头的王总也是反问了他一句:“难道不是吗?”
李辉翔再次冷笑轻哼了一声,接着深呼吸了一下,然后道:“君者图谋天下,商者唯利是图。箭矢虽少,刘备以国托之。兵勇虽寡,刘备以义托之。战势虽危,刘备以信托之。君待臣许以富贵、交以兵甲、不惜财帛、与国休戚。豪杰所以无畏,英雄所以无疑。文官鞠躬尽瘁、武将死而后已。此谓人心所向,两不相负。有些商贾但求员工有孔明之才、云长之义、冀德之忠。然,既无孟德恢弘气魄、又无仲谋识人之明、更无玄德待人之诚。尔等扪心自问,何以自处?岂不令人齿冷?刘关张兄弟一般食则同桌、卧则同榻,刘备三顾茅庐,请孔明出山,成一代名相,事之以师礼。试问,汝以关张诸葛之才,求全责备于人。自己待员工,如仇寇防贼一般,夸夸其谈价值奉献,唯独不言薪金待遇。尔待员工为牛马,员工自然视尔如草芥。若吾为托国之才,尔许我月薪三千,吾要你老板何用?汝等的价值何在?”
这一番话,或许王总并没有完全听懂,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气急败坏,她在电话那边直接质问李辉翔:“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认为公司欠你的?”
李辉翔冷哼了一声,然后挂断了电话。
见李辉翔挂了电话,徐徐起身,把李辉翔叫到了店外,“你说那么一通有什么用?尽得罪人了。”
“我得罪她?”李辉翔不屑一笑,说:“她厌烦我,可不是因为这个,那个人冤枉我进店就指着她鼻子开骂,要不是皱敏跟我一起,我又指着店里监控说了那么一句,那件事,王总不知道?知道之后她又是因为什么会压下去不让说?要不是因为我性格强硬,怕是早就传出无数个版本,而且还会以‘好男不跟女斗’来对我进行道德绑架,败坏我名声,我并不认为我是好男,但那人别说好女,说她是人都侮辱人。王总也是。”
“行了行了,你小子也别太偏激,作为管理者,想要端平水,也不容易。”徐徐看了一眼李辉翔,摇头说道。
李辉翔不屑,“所以,当一碗水端不平的时候,就会选择相对老实的那个人为牺牲品是吗?”
闻言,徐徐没有说话,李辉翔自嘲一笑,又问道:“老大,我来富康,承了你的情,内心我也没有把你只当成同事,更多的是朋友,在你面前,我不能说完全卸下了伪装,但是,很多层面,我自己都会以私人情感去掩盖掉,如果有一天,你也端不平这碗水的时候,我不会怪你,也依旧还会把你当朋友,只不过,就只是朋友了。”
“行了,叫你出来不是和你说这些的。”徐徐显然不想聊这个,主动转移了话题,他问李辉翔;“订的是几点的票?”
“十一点二十五。”李辉翔回答道。
徐徐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差不多该去机场了,公司不支就不支吧,我私人借你六千,不过我和你要有言在先。”
李辉翔重重点头,徐徐继续道:“你知道的,我老婆预产期就是这几天,我也是时刻都要用钱,所以,下个月你结提成的时候,借给你的钱,我要扣回来。”
“理该如此。”李辉翔郑重回应,然后朝徐徐微微躬身道:“谢谢您。”
“行了,你出发吧,钱,等一下我微信转给你。”说着,徐徐拍了拍李辉翔肩膀,然后回了店里。
就这样,李辉翔借着钱又一次赶回了老家。
在他奶奶的葬礼期间,他有一个之前带看了房但是有些犹豫的客户联系他,说是考虑好了,决定买。
李辉翔找了个时间,打电话给徐徐说这件事,徐徐告诉他,自己老婆已经进了妇产科,这几天不在店里,让他找店里同事处理这件事。
于是,李辉翔在找了店里同事之后就没再过问这件事。
同一时间,在员工大会上被李辉翔打了两拳,叫娄珂珂的那个人,也是带了一个客户看了一套李辉翔开发维护的房源。
因为两人在员工大会上发生的事情,娄珂珂没有直接找李辉翔,而是让其经理找李辉翔聊这件事。
但是李辉翔大多数时间都在忙奶奶葬礼的事,因为道士先生看好的下葬日期,导致他奶奶要比其他人家去世之人多停留几天。
所以,李辉翔他们守孝的时间也就更长,即便有时候,他没在守孝,但是连日以来的疲惫,有点空隙,他差不多到了站着都能睡着的地步,这也导致,有时候,他接电话不及时。
他接电话不及时,被娄珂珂的经理投诉到了区域总监王总那里,巧不巧的,王总给李辉翔打电话李辉翔又偏偏接了。
接着就是王总的一顿数落,“你奶奶要下葬,和公司没有关系,那是你奶奶,不是公司的奶奶。但是,如果因为你接电话不及时,影响这一单的成交,给公司带来损失,却是实实在在的,没说的,罚款,以示警告,再有接电话不及时的情况,那就加倍的罚,而且你还要承担公司全部的损失。”
说完,王总直接挂了电话,根本没给李辉翔开口的机会。
李辉翔心里那个气啊,可是他忍住了。
一是因为,他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奶奶下葬之事;其次,他奶奶的葬礼,披麻戴孝的都是亲人,他若是发作,最担心的就是自己最亲的这一群人。
所以,他不能发作,必须得忍。
然而,无论他再怎么忍,在他奶奶刚刚完成下葬之时,还是和人吵了起来。
起因是,他奶奶家那个村子,那些只会在背后使阴招的人,有意在他奶奶下葬之时,挑拨别人闹事,目的就是要让李辉翔他们这一家人丢脸。
事情发生之时,最先发作的是李辉翔的父亲李煜麒。
“谁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谁家里都有老人,这是我李煜麒的妈,我不管你们受何人指使,我妈要是走得不得安宁,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到了你们头上的那一天,我李煜麒也一定让你们头上的大事精彩万分,而且我可不管你们是红事还是白事。”
“李煜麒你说这个话,啥子事情又有人指使了?我们也只是说棺材入了坟,第一捧土,要长子、长孙来捧,就问了句长子长孙在哪里?你还真是不识好人心啊。”
对于那些围观下葬事宜的人,李煜麒可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笑话,你们谁不知道我就是长子?啊!再说,长子就跪在坟前,你们不认识吗?下葬由道士先生全权负责,轮得到你们来插嘴?告诉你们,把别人当猪的人,才是真正的猪。”
听到李煜麒的话,围观之人,有好些都是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有人闹,按照封建的说法,有人大闹葬礼,这家人,就不会顺,神鬼都不会罩这家人。
于是,又有人阴阳怪气说了句:“好了伤疤忘了疼,只是被打断根手指,看来这个教训还是太小了。”
“是吗?”不等李煜麒说话,听到这话的李辉翔,缓缓站了起来,冷眼扫视四周,“你们以为,我不知道那些人都有谁?当时,又是先藏身在了谁家里吗?”
李煜麒太了解自己大儿子了,这时候起身,肯定已经做好了要与这些人干一场的准备,他拦在了李辉翔前面,“小超,你不要说话,有爸爸在,他们闹不了你奶奶的葬礼。”
然而,李辉翔既然选择了要发作,李煜麒又怎么会拦得住?
他往侧边跨了一步,扫视着那些人,“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死了几只狗、几头猪,远远不够。你们给我听好了,我爸年轻的时候,你们这些和他同龄的人,被压得死死的,现在,我,李辉翔,也将是你们这些个人家,与我年龄相当这些人,这辈子都无法跨越的高山,想看热闹的,尽管看,借用我爸说的话,你们家里也会有死人的一天,到了那时候,我一定给你们保证,我会好好看,好好看看你们家里那些个死人。我李家,不但有长子长孙,更有百子千孙,不像有些人家,求子不得,就算走了狗屎运好不容易求到的,也注定要被死死压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