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本子我烧掉了。”
这一刻,三叔或许是心生愧疚了;又或许是良心未泯,他低下了头,低声回了一句。
“哼!”李辉翔轻哼了一声。
听到这声轻‘哼’,李煜麒看了他一眼,然后对三叔说道:“没关系,总加班时长对得上,扣掉别人加的,剩下就是你们两口子的,这样有问题吗?”
闻言,三叔没有说话,见三叔不说话,三婶应了一句,“没有。”
李煜麒转头朝李辉翔看了过来,“扣了其他人的,还剩下多少,算给你三叔。”
李辉翔心里有气,显得有些不情愿,可是此时李煜麒脸上那不容置疑中带着些许央求的眼神,李辉翔虽然有些不情愿,还是点了点头,“我得回办公室算一下。”
“好了,你们忙了一天,早点休息。我从老家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也有些累,走了。”说话间,李煜麒站了起来。
三叔、三婶也都是站了起来。
见状,李煜麒说了句:“不用送了,接着休息吧。”
说完,他当先离开了宿舍,这个时候,二哥先是看了李辉翔一眼,接着朝三叔三婶打了声招呼‘三叔、三婶,我们就先走了,看你们哪天休息,我请你们吃饭。’
闻言,三叔三婶也是客气了一句‘不用麻烦。’
二哥笑了笑,再次看向李辉翔,李辉翔会意,接着,二人也是从宿舍走了出来。
离开宿舍,二人快速追上先一步走出来的李煜麒,见二人追上,李煜麒看了李辉翔一眼,“该给他的给他,班,不全是他加的,但他始终是加了班的,你扣着他那份,就是没有道理。”
“我没说不给他,但我不能给得不明不白,你们都要求我做人做事要光明磊落。所以,我从不逃避我自身得责任,那别人呢?”
“唉......”李煜麒长长叹了口气,然后说:“你自己要做打算,尽快重新再招几个人过来吧,你三叔怕是......”
说罢,李煜麒背着双手,缓缓朝前走去。
“小超,二哥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你要听大叔的话,大叔不会害你。跨入社会,最重要是懂得止损,但有时候,也要会止赢。”
说着,二哥拍了拍李辉翔的肩膀,然后朝李煜麒追了过去。
李辉翔在原地愣了一下,一时间,他没能想明白二哥‘止损止赢’的话,但是却记住了这句话。
.......
“自己能赢,为什么不赢?”李淏阳疑惑看向李辉翔,插嘴问道。
李辉翔看了一眼疑惑看着自己的李淏阳,“输赢这个概念,你是怎么看的?”
李淏阳沉吟了一下,回答说:“就是同样的一件事情,或者是东西,两个人或是两个人以上的人同时在做,谁先解决和得到,谁就赢。”
李辉翔笑了笑,并不认可,但也没有否认。
“你现在理解片面可以理解,但是你要记住,这个概念,关乎的不仅仅是结果,更是一种态度和努力的方向。赢,固然是所有人都所希望的,谁活着是为了输?不输,是赢吗?没赢,就一定输了吗?”
李淏阳沉默了,此时的他,和当时听到二哥说这话的时候一样,想不明白。
不认可吧,偏偏又能让自己陷入沉思,潜意识里,就是觉得这里面充满了智慧。
认可吧,自己又完全无法想不明白。
“绝大多数输赢,都是由不得人选择的,你要做的就是,努力不让自己输,甚至有时候,你还要做到,能赢,但不能赢。记住爸爸的一句话,让人痛苦的,从来都不是没选择,而是有选择。”
“嗯。”李淏阳点了点头,李辉翔也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再做别的引导。
“后来你结给三爷爷了吗?”
李辉翔点头,“结了。”
“那件事就这样结束了?”
李辉翔缓缓摇头,“没有,当年你爷爷去到珠海,在珠海只待了两天,然后就去了潮州,那一年,你四爷爷在潮州选择了自己创业,你爷爷既然来了广东,顺便过去看看情况。在走之前,他打电话让你小爷爷从广州来了珠海,目的就是让你小爷爷来看着你三爷爷,可即便是这样,最终,你三爷爷和三奶奶,在你小爷爷来到珠海没多久,就......。”
.......
李煜麒离开珠海了,他在珠海待了两天,在这期间,李辉翔和二哥,带他去了关口,隔着海,看了回归祖国母亲怀抱的澳门,去了回归纪念公园......
走之前的那个晚上,在李辉翔二哥家里,喝了酒之后,他对李辉翔说:“你小爹明天就从广州来珠海,有你小爹在,你三叔再犯错,你小爹会说他。但是小超,老家的事情不用爸爸多说你很清楚,任何事情,你三叔要是占不到便宜,他是不会做的,而且,他还会让别人也做不成,要不然,老家的酒厂和鱼塘,也不至于荒废在那里,我让你小爹过来,是为了给你多争取点时间,趁你小爹在,你要赶紧招到能够顶替你三叔三婶的人,要不然,你会吃亏。”
“你听懂了没有?”李煜麒说完,二哥看向李辉翔,问了一句,见李辉翔的样子,他就明白,李辉翔并没有理解李煜麒这一番苦口婆心的话语,于是接着说道:“大叔的意思是,三叔三婶现在没有走,是因为他们认为,他们占到的便宜,还没有到手。但是他们清楚,这种便宜,只能占到一次,也就是说,在你这里,以后占不到便宜,他们是一定会走的,你手里握着他们已经占到的‘便宜’,也仅仅只是把他们离开的时间往后拖延一些,但你手里握着的,始终是要给的,你给的那一天,就是他们离开的那一天,而且,他们还不会让你有任何反应的时间。”
“意思就是,这个哑巴亏,我是吃定了呗。”直到此时,李辉翔也没有反应过来,一直憋在他心里那口气,已经打乱了他的理智。
无论是父亲李煜麒说的,还是二哥说的,他都只是去听了这话‘本身’,根本就没去想这些话所包含的深层次的意思。
“大叔你也别太担心,我在珠海,我会看着的。”知道李辉翔根本没有听进去,二哥只能转头对李煜麒做了一个保证。
“唉......”李煜麒看了李辉翔一眼,叹气说道:“不想让你吃亏,但是,现在看来,不想让你吃的你都要吃,吃点亏也好,只有吃了亏,你才会真正长大。”
无论是李煜麒还是‘二哥’,都是看穿了,李辉翔一定会吃亏,会吃什么亏。
他们也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所以他们知道,无论他们讲什么,此时此刻的李辉翔,都不会真正明白的。
有些事情,必须要自己经历,才会真正明白。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的李辉翔,心里想的就是硬碰硬,只有碰了,才知道,谁比谁硬。
李辉翔此时内心想的是:就是南墙拦在前面,他也要把南墙撞破,然后越过去。
第二天,李辉翔给李煜麒买了去潮州的大巴票,送李煜麒上了车,便回了工地。
下午的时候,他小爹从广州过来,他去把小爹接到了工地。
李辉翔虽然没有理解父亲的良苦用心,即便‘二哥’旁敲侧击的提醒,甚至是直言不讳,给他摆明了利害,他依旧没有理解。
但是,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他主要忙活的,就是在招人。
因为,在他小爹来到项目的第二天,机电组塔吊班新组长找他了,告诉他说‘老大,你三叔三婶不加班,班组里面,本身就有很大意见了,如今你姑姑也来了,班组里面很多人都在想,老大你是不是想用自己的亲人,把我们全部换了,班组成员委托了我,让我找你聊一聊,要么,所有人都要加班,加班也要做排班;要么,都不加班。’
李辉翔没有说什么,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至于加班这个事,当天晚上,他就找了两个人过来,专门负责加班。
至于塔吊司机,他从中建集团其它项目上,借了两人过来,然后他自己也会操作。
他的想法很简单,你们拿捏不了我,大不了我自己顶上。
这一顶,就顶了十八天。
第十九天,项目安全会议上,项目领导以及各分包负责人,在会议上都在说机电组的不是,会议结束后,项目负责人单独让李辉翔留了下来。
“听说,你克扣班组的加班费,有这事没有?”
“没有,都结了。”
“真的都结了吗?我怎么听说,有人的你没结,这件事,在工地上都传遍了,都说你不是人,连自己亲叔叔的加班费都不给,所以,塔吊班才没人愿意加班,你一个项目方的工长,国企的正式员工,居然沦落到要......”后面的话,项目负责人并没有说出口,他相信,对于工地上的言论,李辉翔不可能听不见,他看了一眼李辉翔,然后有些苦口婆心地说:“小李啊,工长,主要工作是管理,会操作所有工程机械,是为了方便管理,为了避免现场操作人员偷奸耍滑,你知道为什么所有班组都针对你吗?”
“我没有管理好,是我的责任,我不推卸。”
“管理好不好,不是他们说了算,他们还不够资格。是因为你作为项目方工长,一天到晚都在现场,在这些班组看来,相当于时时刻刻都在盯着他们,然后你又油盐不进,大多数他们到项目部反应问题,根本原因并不是施工现场真存在他们反应的问题,而是为了彰显他们在卖力的干活,有多么的辛苦,说白了,他们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功劳。而你的存在,让他们来反应问题的时候,真的就只能说工地真实存在的问题,你打破了某种潜规则,所以他们针对你,才会借着一些风言风语说事,他们的目的是不想让你在现场。我知道,关于塔吊班组,就是你和你三叔之间的事情,小李啊,作为过来人,有句话我要告诉你,和谁合作都不要和亲人合作,宁愿直接给他钱,也不要拉他一起做事。塔吊班的事,好好处理,提醒你一下,塔吊班除了你三叔三婶,并不是真的不愿意加班,你好好想想吧,我只要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