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麒这一辈,共六个兄弟姊妹,他的二弟,成家晚他两年,虽说如此,但与他一样,也有一儿一女。
四个小孩的年纪出入并不大,李辉翔读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他二叔的大女儿读小学一年级,小儿子则是读学前班。
李煜麒送自己儿子去习武,倒不是说他有着仗剑江湖的武侠梦,而是想要自己的孩子有个好的体魄。
儿子被赞习武悟性高,他内心自然是自豪无比的,说出去,在村子里面,也是倍有面子。
那一辈人,还是相当传统的,尤其是‘长兄如父’这样的观念,扎得还是比较深的。
李煜麒在与他二弟简单的交流过后,他二弟也是决定,让自己的儿子,不上学的时候,去习武。
因为他二弟的两个孩子还留在老家村子里读书的原因,所以,李煜麒便决定,假期天的时候,便让他二弟的两个孩子住在自己县城的家里,假期天就由他的妻子刘敏,一并照顾。
回忆起这些,李辉翔又点了一根烟。
李淏阳看着他,说:“爸爸,就是你说过的,二爷爷家的那个姑姑和叔叔吗?”
李辉翔点头,李淏阳又问道:“你当时说,这个姑姑和叔叔,后来爷爷也把这个姑姑和叔叔弄到城里去读书了,还说是因为二爷爷和二奶奶出了点事,不得不背井离乡,当时二爷爷和二奶奶出了什么事?”
李辉翔看了李淏阳一眼,又陷入回忆之中。
自己的儿子和侄子都去习武之后,李煜麒也有了两个鱼塘,绝大多数时间,他的精力都耗在了这两个鱼塘身上。
也就是说,他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城里,而是在老家的村子里。
当然,除了割草喂鱼,他也是带着几个弟弟妹妹一起帮着父母耕地种田,不需要下地干活的一天,他便到两个鱼塘旁边的沟里,继续开凿石头。
而且,他还利用自己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给自己孩子亲手做了生日礼物。
李辉翔回忆着说:“我还记得,我的第一份生日礼物是一个精心雕刻的弹弓,第二份生日礼物,是我学会了第四套‘拳’,说是拳,实际是‘刀’,所以,爸爸又亲手给我做了一把木制的刀......。”
本来照这么发展下去,指定会越来越好。
可人生路漫漫,哪有一帆风顺的道路?
这条路上,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都会遭遇不少。
这不,两个鱼塘还没迎来正式收成,就在里面的鱼可以上秤之时,磨难来了。
说到这里,李辉翔又猛吸了一口手里的烟,然后说:“那是上世纪九几年吧,具体记不清了,反正我已经在城里读书,大概也就是我学完第四套‘拳’前后的一个夜晚,好像是一个周末还是假期,总之那一晚,爸爸带着我在爷爷奶奶家,我记得那晚有点冷......”
上世纪九十年代前后,别说是农村,就是城里,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能看上电视,所以,到了夜晚,大部分人家早早就入睡了。
或许是因为自己儿子也在老家的缘故,这一晚,李煜麒也不似之前那般,夜半三更都还守在鱼塘,在入夜去鱼塘上走了一圈之后,他便回了家里。
又或许是因为这晚,他的父亲要开炉打铁。
一年劳作下来,农具磨损也不小,必须要翻新一下,所以这晚,李煜麒还有他二弟,要帮着自己的父亲,开炉。
李煜麒的父亲是铁匠,铁匠手艺是当兵的时候在部队学到的,他父亲可不仅仅是他们这个村唯一的铁匠,就是整个县来说,也是屈指可数的那么几个之一。
所以他们这一开炉,这个村里需要修护农具的人家,都拿着需要修护的农具来了他们家。
说也奇怪,明明已经是入冬以后了,这一晚打铁过程中,他们还捉到了一条不小的蛇。
而意外的发生,就是在他们捉蛇的时候。
捉蛇过程中,李煜麒还在疑惑:“咿,这些长虫早该冬眠了,怕不是什么好预兆。”
有同村人搭话说:“是条白菜花,又称‘白龙’,冬日遇龙,好兆头啊,听说这几日你准备放水抓鱼,看来,今年你那两个鱼塘会有不错的收成,先说好哈,李老表,到时候,我也弄两条,咱们还沾点亲,给我便宜些哈。”
李煜麒笑着回应:“放心,不赚你们钱,我能回本就行。”
就在李煜麒话音落下,忽然便传来一声爆炸声,正在抓蛇的众人都是一愣。
这个时候,又有一个同村人说:“这是炸药爆炸,我在猫猫山矿洞里打矿,绝对不会听错,听声音,好像是沟里传来的,奇怪,咱们村,在这沟里开凿石头的,除了你李煜麒,就没人了。”
听到那人这话,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了李煜麒身上。
李煜麒说:“炸药这东西,我可弄不到,就算我有本事搞些土炸药出来,也弄不到雷管,再说了,我开凿石头,可从来都是靠自己这一身力气。”
就在李煜麒话音落下,忽然,便听见远处人家有人大喊:“李家鱼塘炸了。”
远处传来这一声呼喊,正在抓蛇这一群人都是一惊,而李煜麒、他二弟还有他父亲,父子三人,早已经飞奔了出去。
不过几分钟,李煜麒便来到了鱼塘,紧接着,是他二弟,然后是他父亲,最后又来了一群看热闹的。
看着鱼塘水面冒起的白烟,以及一些被震晕或是直接被炸死翻着白肚漂在水面的鱼,李煜麒怒了。
“应该还有好些沉底的。”
“怎么说?”
听着旁边人的嘀咕,李煜麒压着怒火说:“炸药在水里爆炸,会抽空的空气,水里没氧,就算不被炸死震晕,里面的鱼也会缺氧而死。”
李煜麒二弟看着他,沉声问:“大哥,会是谁做的?”
“这个村,能弄到炸药的,只有咱们大舅。”
“大舅做的?”李煜麒二弟满脸的难以置信。
李煜麒也是如此,虽然说,为了建造鱼塘,他用自己名下的地,与人交换了这里的地,建鱼塘之时,他的大舅,似乎也表达过想要一起的意思,他虽然没有同意,但也没有拒绝。
最关键的是,他大舅,对他很好,跟他们家的关系,一直也不错。
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
李煜麒虽然愤怒无比,但还是先围着鱼塘周围转了起来,他先要确定,来人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又是从哪个方向离开的。
自听到爆炸声,到听到有人呼喊,再到他们一群人到鱼塘来,期间也不过几分钟时间,鱼塘周边很干,除了因为爆炸溅出来的水,根本看不见其它人为溅湿的地方,也就是说,炸鱼的人来不及捞走这些爆炸之后漂上水面的鱼。
而且,他们到了之后,炸鱼之人已经不见踪影,来的路上也没有遭遇此人,当然,这个村子的小路并不少,既然暴露,炸鱼那人自然会选择避开他们来的路,这并不奇怪。
转了一圈之后,李煜麒可以确定,炸鱼之人,就是本村之人。
而且这个人,并不聪明。
因为,暴露之后,他并没有往外村跑,虽然选择了一条会与他们相遇的路,但逃跑的方向,依旧是这个村子。
“你和爸留着这里,把老三他们叫起来,把死的这些鱼捞起来,我顺着他跑的路线追过去看看。”李煜麒对自己二弟交代了一声,便是顺着炸鱼那人留下逃跑痕迹那条路追了过去。
听到这里,李淏阳忽然出声,打断了李辉翔的回忆:“爷爷最后查出来了吗?”
“当然查出来了。”李辉翔点了点头,接着说:“就是那个与咱们家一起办加工厂的陈家,炸鱼塘那人,就是那家人中一个叫陈什么能的人。”
李淏阳又问:“这个叫陈什么能的人,能弄到炸药?”
“不能。”李辉翔摇头。
“那炸药呢?”
“这就牵扯到另外一个时代的恩怨了。”
“哪个时代?什么恩怨?”
李辉翔笑了笑,看了一眼李淏阳,道:“爸爸的爷爷奶奶刚刚结婚那个时代。”
“是咱们新中国刚刚建国那个时候吗?”
李辉翔微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点头:“要稍微晚一些,但你这么说,也没错。”
“那个陈家与老祖祖之间,有什么恩怨?”
“不是陈家,陈家只是别人手里的枪。”李辉翔摇头,深呼吸了一下之后,说:“爷爷是当兵的,他与奶奶是如何认识又如何结识的,爸爸不是特别清楚,他们也没和爸爸讲过,但是,与这个村子人家户的恩怨纠葛,爸爸清楚,有一些是爸爸的爸爸讲的,但大多数,是爸爸亲身经历过来的,只是那时候,爸爸还不懂,所以,并不明白,那些就是恩怨,更是没有体会到,所谓这些恩怨,其实就是人性的恶。”
李淏阳疑惑了,他不明白,自己父亲讲这些过去,怎么会上升到人性的恶这个层次。
他之所以疑惑,则是因为。
他虽然还只是小学六年级的学生,对于法律,虽然不懂,平日的学习生涯里,也没有正式接触‘法学’,但是,爆炸,尤其是人为使用炸药致使某处炸毁或是受到损害,一定是违法的,既是违法,自会有相关部门出面查处,可是......
可是刚刚自己父亲所讲,却没有提到这方面,而是说起了另一个时代,以及‘人性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