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宅之事自有沈彦铮安排,当天便让常家二姐带着两个孩子住了进去。
常家三姐不放心,也带着丈夫孩子跟了过去,打算在那里照顾一段时间,三姐夫无异议,媳妇儿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常家二老本不愿意跟着,还是沈彦铮说:“岳父岳母不是好久没见阿兄么,小婿刚好要替他引荐名师,您二老不如同去,也好见见阿兄。”
两人这才答应,常俊原在乡学,自打去了京城书院,路程遥远,便一月一回,后来又说学业繁忙,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今年更是一次都没回来过!
要不是时有让人带信,二老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到了京城,沈彦铮先行回宫,国事繁忙,只一日就能累积下来不少公务。
他特意将武风留下,吩咐他好好伺候主子娘娘,要是少了一根毫毛,武风连忙答话:“属下提头来见!”
他可是知道自家主子对娘娘到底什么态度,几年前那一遭,说是痛不欲生也不为过!
好不容易找到人,也不在乎娘娘和其他男人拉拉扯扯,火急火燎带回了宫,要不是公务紧急,怕是一刻都离开不得。
他命人好好守在宅院周围,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要是真让主子娘娘出了事,他怕是没有前几年那两个婢女那么好运!
常家人自打进了这宅子便畏畏缩缩,来之前说是这么多人也住得下,哪里想到会是这种高门大院啊,一共三进,还有几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说是主子安排下来伺候贵人的。
常家二老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瑟缩着连话都说不出来,常宁见状吩咐她们先去做些吃食,特别交待要做些适合孕妇吃的。
见常乐已经累了,遂安排房间让她先休息,其余人等在花厅坐下,武风亲自给他们倒茶,见他们实在害怕,常宁让武风也出去歇着,不必守在这里。
武风应了一声,不敢走远,就在门外。
众人这才松一口气,常安小声问道:“你这夫婿到底什么来头?”
随手安排就是这么大的宅院,比地主老财家的都要排场,更别提还有护卫侍女。
“就是个京城小官儿,家里有些钱财罢了。”
常宁喝了一口茶,说:“这宅子挺大的,三姐,你和三姐夫也可以带着孩子住过来,刚好和二姐有个照应,在京城随便找个活计应当也比乡下好过!”
常安看了一眼自己丈夫,他立刻说:“都听你的。”
常安不是不心动,丈夫家只有几亩薄田,很是贫瘠,再辛勤伺候,年年产量还是低到让人想哭。
只是她从小到大都在村里,对城里两眼一摸黑,实在不知自己能做什么,可就此放弃她也不甘心,只说:“我们先在这里住几日,看看城里有没有合适的活计!”
常宁说:“慢慢找,不着急。”
常安点头,谁不想过好生活啊,她四处打量,若有漂亮的大房子住,谁还愿意住漏雨的茅草屋!
二老业已平复下来,吞吞吐吐地问道:“四丫头,这以后就是你二姐的宅子了?”
常宁说是,“就当我贺二姐姐和离之喜。”
“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爹有话不妨直说。”
“你兄长也到了娶妻的年纪,若是……”
若是能有这样一个宅院,想必也能说上一门好亲事!
被常母私底拦了一下,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若是什么?”
常宁似笑非笑。
“没,没什么,给你兄长也留一间屋子罢,改日让他也来住一住。”
常宁冷哼一声:“明日就让爹娘见到兄长。”
看看他求学近十年,到底读了个什么名堂!
第二日一大早沈彦铮就过来了,常宁还没睡醒,就感觉有人爬上了床。
她眼睛都没睁开,迷迷糊糊问道:“今天不上朝么?”
沈彦铮爱怜地亲她:“今日休沐。”
昨晚忙到半夜三更,把堆积的奏折全部处理了,睡了一会也没睡好,还不如连夜过来找她,“乖乖,以后都要和我一起睡!”
常宁哼哼两句,又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一家人用过早膳,常宁还没起,只有沈彦铮坐在上首:“岳父说兄长在应天书院求学,可小婿今日派人去问,书院并无常俊此人,是否兄长给的信息有误?”
常父大吃一惊:“怎么会?他每次托人带话说的都是应天书院!”
“岳父莫急,我已派人去寻了,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
说罢便自顾自喝茶,还问三姐夫:“看你体格颇为高大,为何不去投军?”
三姐夫说家中只有他一子,若他去投军,怕是老父老母只能等死了。
后面又有了妻儿。
沈彦铮点点头:“我可为你在官府寻一小吏职位,你可愿意?”
三姐夫还未回答,三姐常安已经兴奋道:“愿意,他愿意!”
“愿意什么?”
姗姗来迟的常宁问道,身上带着一股慵懒,眼里还是一片惺忪,一看便是被人养得极好。
常安说:“你昨日问我愿不愿意留在京城,我说愿意!”
又说了她夫婿允诺的事,常宁说:“那很好啊。”
“乖宝,过来。”
沈彦铮叫道,其他人听到面面相觑,哪里听过这么肉麻的称呼?
却见常宁已经神态自若地走到他旁边坐下,又听沈彦铮问道:“用过早膳了吗?”
常宁说:“吃了点心。”
沈彦铮便皱眉:“下次用完膳再接着睡。”
常宁哎呀一声,不耐烦听他讲,“我那兄长呢?怎么还没过来?”
说曹操曹操到,武风领着一男子进门,正是常家唯一的男丁常俊,长得倒是玉树临风,毕竟常家四姐妹相貌都不错,不然也要不到那么多彩礼。
只那常俊全身没点读书人的气质,看起来倒是颇有几分贼眉鼠眼,一边东张西望一边问道:“这真是我那妹子的宅子?”
“是,里面请。”
常俊一进来,大惊道:“爹,娘,您二位怎么也在?”
常父冷哼:“难为你还记得你有个爹娘!”
常俊讪笑了两声:“我这不是,忙于学业吗?”
常父听到这话脸色缓和了几分,看向沈彦铮说:“这是你四妹夫,你上次不是说要找老师吗,你四妹夫说能帮忙!”
沈彦铮笑着问:“不知兄长如今在何处求学?”
常俊不自然起来,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在,在应天书院。”
“那怎么听说应天书院查无你这号人啊?”
常宁阴阳怪气地说道,她刚刚已经听沈彦铮说过前情,“兄长还是老实交待,这些年到底在干什么吧!”
常俊恼羞成怒:“有你什么事?你插什么嘴!”
沈彦铮面色一冷,也懒得浪费时间,“武风,你说。”
“是!”
武风应声上前:“常俊此人,四年前从乡学转到京城应天书院,第一年便因考试作弊不敬师长被退学,第二年转到万松师院,又因嫉妒同门恶意诬告被退学。“
“此后便愤懑平平不再念书,终日与一群纨绔子弟为伍,常游走于烟花柳巷。”
常家父母不敢置信:“他,他说的可是真的?”
常俊脸色在青红之间变换交加,突然感到一股极具压迫感的视线紧盯自己,仿佛一柄利箭已经朝他瞄准,他看到那男人高高在上的冷漠目光,打了一个寒颤,双腿一跪:“爹,娘,我对不起你们!”
常父常母嚎啕大哭,扑上去对他又打又骂:“你哪里是对不起我们,你是对不起你的姐姐妹妹!”
要不是为了他,他们何至于把几个女儿嫁出去换彩礼,大女儿又何至于落得个被打死的下场!
明明已经退学了,还要不断伸手朝家里要钱,可以说家里的血泪全都供养了他一人,可谁能想到他早已谎话连篇!
为了要点钱,不断编出各种借口,难怪后来连家也不回了!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啊?”
明明小时候是个听话懂事又上进的小孩!
常宁也奇怪,为什么?
沈彦铮说:“因为嫉妒。”
“你那兄长有些天赋,但心态不好,在乡学的时候成绩优异,便以为自己是个天才,到了应天书院,发现遍地都是天才,怎么比也比不过,便开始想些歪门邪道。”
此后自然越走越歪。
常宁听罢,沉默了好一会儿,“爹娘为我们姐妹取名喜乐安宁,可惜了。”
沈彦铮将她抱入怀里:“放心,你那两个姐姐,朕会让人照料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