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老公安带着签了字的笔录来到二楼一间办公室,苏元正和苏渺正在里面跟冯副局聊天。
老公安把笔录给冯副局看,说:“全都交代了,勒索钱财,金额重大,够判了。”
冯副局笑道:“渺渺可真是鬼机灵,前脚刚脱身,后脚就来报案了,竟然背了三千块钱去套圈,正好给他们抓个正着,无从抵赖了。”
苏渺说:“昨天听吴队长说这伙人老是惹事,总给公安叔叔们惹麻烦,可偏偏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抓了又放,放了又抓的,多费警力啊,这回他们能消停久一些了吧?”
“何止久一些,能消停很久了,你们猜我在他们裤兜里翻出什么?”
三脸疑惑:“搜出什么?”
“呵呵,三把小刀,现在是持械暴力敲诈勒索,且金额重大,三年以上是没跑了,具体还得看后头具体怎么判,但是现在有个问题比较麻烦。”
冯副局问:“什么问题。”
“那个柳招娣,还差几个月才满14岁,前两年中央是有发文的,一般这个年纪的少年基本不判刑,都是以教育为主。”
冯副局点点头,对苏元正和苏渺说:“确实是这样,85年的时候上头下发《关于进一步加强青少年教育、预防青少年违法犯罪的通知》,说是加强教育,但是文件精神很大程度上是要保护未成年人的有关权益。
要是满了14岁还好说,毕竟这次的事情不小,但是没满14岁的话,可能就是要通知学校和家长,共同进行教育了。”
苏元正眉头紧皱:“这……可是犯了罪不受惩罚,还能在外头逍遥法外,这以后不就更得意了吗?那未成年人做起坏事来岂不是更有恃无恐了。”
老公安叹了口气:“我们也没办法,也不能说这个条例不好,国家总有大格局的考量,只能说有利有弊吧。我们也是最害怕碰到少年犯的,他们什么都不懂,毫无顾忌,有时候做起事来比成年人还有狠,可我们又不能惩罚过重,一切还是得以教育为主。”
冯副局安慰他们:“出了这件事,学校一定会让她退学的。”
苏元正看着面色平静的女儿,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是这个结果。
他咬咬牙,下了决心说:“冯副局,我要举报柳招娣户口本上的出生年月有误,是故意篡改的,她其实已经满14周岁了。”
这下连苏渺都诧异了,这件事她还真不知道:“爸,柳招娣不是只比我大一点点吗?”
苏元正摇摇头,讲起来十几年前的往事。
原来当时吴花生柳招娣的时候没有去医院,是在家里生的,所以并没有出生证明之类的证件。
出生之后柳明嫌弃她是女孩儿,一直都都没给她起名字,也没去上户口。
等到她快十个月的时候,柳明去找师公算了算,说是柳招娣的生辰八字与他相冲,户口本上不能写真实的日期,要改掉,柳明就按着师公给的日期去上了户口,比真实年月晚了九个月。
之后上学什么的也都是按着这个来,估计连柳招娣都不知道。
冯副局说:“这个情况我们得让宁县当地的公安同志帮调查一下,如果情况属实那就好办了,到时候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市里发的协查通知,宁县的响应也很快,毕竟柳家在同一个地方住了几十年,周围全都是老邻居,两个日期相隔得又很久,不少邻居都是知道的。
这个年代不按实际出生日期上户口其实不在少数,大家都不怎么当回事,所以街道办去询问的时候,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事情全都调查清楚了。
吴花现在每天都焦头烂额的,丈夫被抓,家里也没钱了,大姑姐在姐夫哪说不上话了,只能私下里接济他们一点点。
她本身就没有稳定工作,养两个孩子,很是捉襟见肘,特别是儿子被富养惯了,骤然贫困下来天天怒骂哭泣。
所以当她接到女儿牵扯到刑事案件被抓的通知时,第一反应竟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真的被抓,至少牢里头有饭吃,饿不死她,自己能少养一个也轻松一些。
再说了,这赔钱货自从去了顺利读书,像发瘟的似的,天天惹祸,她是不想再去给女儿擦屁股了,进了少管所有人盯着就老实了。
过几年出来也到了可以打工的年纪,挣了钱还能补贴家里,不算坏事。
柳招娣被扣下之后,着急忙慌的给柳絮打电话,想让姑父出手捞她。
但是自从柳絮因为柳明的事情和王大锤吵了一架后,关系就降入了冰点,现在更是一周都没有回家了。
她正忙着想怎么把自己的饭票哄回来呢,不可能还能去救柳招娣了。
又是周末,冯副局带着老婆孩子来苏记喝生滚粥,顺便和苏家父女说了柳招娣的事。
“已经核查清楚了,确实满14周岁,接下来就看法院具体怎么判。”
苏元正问:“这大概要判几年呢?”
“现在还说不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是3年以上10年以下,具体要看开庭的具体情况。当时的情况比较复杂,敲诈勒索是肯定的,渺渺没有交出财物,法院有可能是判未遂。
但是他们追出来,当场使用暴力并当场抢走财物,有可能构成“转化型”抢劫罪,他们身上还带着利器,暴力抢劫量刑会更重。”
听到更重两个字,苏元正放心的点点头。
苏渺带着小朋友在玩铁青蛙,扭一扭链条,放在地上就能自己往前跳,巷子里不少孩子经常人手一个拿出来玩“赛跑”。
冯副局的妻子知道苏渺跳级考了中考状元后,更喜欢她了,也愿意自己的孩子与她亲近些,毕竟靠近聪明人,也能变得更聪明。
她摸了摸苏渺的马尾,说:“可怜的妞妞哦,明年春节再去江边可别只顾着看花灯了,得进庙里拜一拜,你看看都遇上多少倒霉事了。”
这句话苏渺点头应下了,却没有放在心上,但苏元正倒是记下来,想着到时候要买市面上最粗的香去烧,再给功德箱多供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