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知有心反悔,可被人戳破当真难堪,二人言辞羞辱他怎能认。
身为大洲将军,若是失言岂不叫人笑话。
他望着面前目容冷贵的男子,只好硬着头皮:“男儿自然是言而有信,愿赌服输。”
对江湖中人,他向来不齿,此仇他日寻机必然要报。
“本将虽为大洲将士,但江湖中亦是不乏高手,所对敌人不同本就难分高下,若是技不如人,我日后自当努力上进,只是近日有要事在身,不能予以全力。”
貌似能屈能伸,实则一点不肯。
风息竹并未动容,依旧自顾擦着剑端,为了不打击他远行的斗志,还是开了口,“江湖中人自然不能与朝廷大将相提并论。”
见他无意放在心上,顾言知才满意地向身后看去,那人黑衣蒙面,看不出相貌。
叶里同样直视他,还以为他真能输得起,当真高看了他,“顾将军,别来无恙!”
听此声并不耳熟,从未相识何来一别?顾言知更是不明白,“你是何人?”
叶里见他好像忘了,自己费了多大心力将他扛出叶宅的事。
不过没关系,待会儿便行以记忆恢复之术让他记起。
“在下,叶里!”行不更名,他本就是无意隐瞒。
顾言知在心中默念他的名号,都是些奇怪的名字,或许商羽会认得。
叶里的眼神越过他,望其身后,提醒道:“看来顾将军是回朝后沉溺于温柔乡内太久,竟未察觉身边有人。”
顾言知身形一僵,回身来,又是一惊,另一黑衣男子不知何时又出现。
他心一沉,竟这样不知警觉,若是身在战场只怕早已命丧。
无寻亦是蒙着面,虽不知叶里是想做什么,但他想,一定会很好玩,他兴奋地招呼,“顾将军。”
风息竹好似看不到这二人的意图,只要不死,随他便,他将自己的软剑擦好收起,准备离去。
顾言知意识到这二人来者不善,可他已经受了伤,再不能出手。
否则怕是会耽误明日出征。
不过,自己重伤,商羽定会来寻他,想到此,他有意拖延,“我从未听说此名,阁下若是与本将军相识,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来人不明,言语客气些总是好的,他只盼着这二人不是方才院中的另外两人。
称他将军还真当自己为将了,叶里眸中闪过敌意,“一会儿还得蒙着脸,太麻烦!”
他冲着无寻使了眼色,二人将其围住。
“叶姑娘就要来了。”这一句他是向风息竹说的。
后者怔身,语气如刀刺向叶里,“你定会后悔将她引来。”
唯有叶里敢与北定王这样说话,无寻早已息声不敢答话。
顾言知则是一头雾水,这几人像是一伙?
“叶姑娘想是担忧才会来寻你二人,只是不知是来寻谁的?”
言至此,三人各怀心思。
叶里话锋一转,望向顾言知,“我们来向顾将军讨教几招。”
话音落下,叶里便跻身前来,赤手空拳,并未用武器,无寻也加入战斗。
顾言知已然受了伤,根本招架不住两人同时出手,但到底多年征战,经验丰富,加之自己身着甲胄,很快便也能稍稍制敌。
风息竹望了一会儿,三人间,顾言知若是未负伤武艺还是在叶里之上的。
他不想加入这无聊的游戏,抬目望天,云层淡淡遮月,近日只怕又要下雨了。
待面圣后便要远离上京,多少带着些不舍,他心事重重,疾步向巷口行去。
在转角处与墨鱼相遇,不远处微光一现,是一只灯笼,紧接着女子白色的裙裾浮现在眼前。
她是来寻他的,只此便已足矣。
叶浅夕提着裙摆,一手持着灯笼,一路跟随墨鱼。
少女因匆忙行走,气息微喘,走了几步便低着头一手扶着膝。
她暗叹,自己被卿染养废了,这大家闺秀当得,久不练武竟连一条蛇也追不上了。
“阿月。”
听到呼唤,她抬眸,眼中波光一现,还好,他无事。
她捏着裙摆,一路小跑,手中的灯笼在她的脚步下左摇右摆。
此间,似是四岁的她在上元节时一如这般。
风息竹心中忧思化开,暖如艳阳,柔声提醒她,“小心些,莫摔着。”
叶浅夕脚步渐缓,并不关心顾言知的死活,只担忧问他,“息竹兄长,我听见打斗声,你如何了?”
这一声兄长,堪比重拳,但听到她担忧的声音,风息竹突然不想告诉她自己无事了,可又不能欺骗。
只好问她,“你是医者,依你看我可有恙?”
叶浅夕果真将灯笼举起,仰脸望他。
不知是烛火烤人,还是她温热的气息吹拂,风息竹呼吸微滞,心如擂鼓。
黑夜掩盖去几分羞,他刻意倾身,让矮他一个头的小女子看得清楚些。
叶浅夕认真打量,凉风微拂,除却淡淡竹香并未有异,她安心不少,“嗯,依我看并未受伤!”
她虽未见过此人真招,但其脉像来看,内力深厚武艺必然不会差了。
他笑了,被人惦念果真滋味非凡,若是能一直这般该有多好。
哪怕只是兄长。
面对病患她从未觉着有什么男女之妨,见他笑了,叶浅夕意识到自己离他有些近。
她向其后观看,静街并无人,可方才明明看到了一身黑衣的叶里,正因如此她才将柳清婉送了回去。
虽有疑惑,但稍后再问。
二人相携回府,风息竹将她手中的灯笼接了过来,掂了一路想必手酸了。
贴心之举,她竟无察,“今日,沈夫人离去,你去了何处?”
本想谢他,可直至用饭才见到他一直搭不上话。
风息竹只是与无寻向邻里招呼日后多帮衬她些,并无其他,“临行前许多事需要安排。”
“哦。”她想,定是三殿下之事,她虽未见过,但传言那人是三位皇子中最优秀的,做他的属下必然事务繁多。
“多谢你替我修整屋子。”
若是她知道名震大洲的战将,为一女子修缮房屋不知会如何看待。
“无事。”
想到什么,他解释:“今日无意冒充你兄长,我那样说只是不愿旁人见你孤身一人,受人欺负。”
他不愿再听到叶浅夕称他兄长,至少在离别前能听到她再唤自己一声姓名。
此时,空巷内,叶里早已让无寻停手,悄声:“点到为止,打得太惨,一会儿还怎么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