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枳软抬起手,用帕子擦拭过人的脸颊。
眼前的少年颊边有一块黑色渍迹,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蹭到的,她用帕子轻轻擦拭,周围的几人都看呆了。
“怎么跟个花猫似的?”
宋枳软笑了出来,眉眼舒展开来的模样尤为动人,令晏骜川心底一紧,恨不得此刻就将人抱在怀里,狠狠疼爱。
“嫂夫人和晏兄真是恩爱。”
柏兰从堂内走出来,就瞧见宋枳软帮晏骜川擦脸,忍不住艳羡,想起自己远在庐州的未婚妻。
“柏公子。”
宋枳软还记得这人,同人打招呼。
晏骜川感受到面颊上的帕子收了回去,胸膛里止不住一阵空落落,眼神里的寒光没忍住就往柏兰身上发射。
柏兰也感受到晏骜川强烈的不满,下意识退后了两步。
“我做了些早饭,柏公子也一起用吧。”
宋枳软转身瞧了眼晏骜川,凑过去低声叮嘱:“别太累了,偶尔也偷偷懒,知道吗?”
晏骜川听到这儿,心里又乐开了花,下巴扬起来,“昂,我知道的。”
“那我先去楼里了,你吃完早饭再忙。”
宋枳软又同南许打过招呼,这才离开了府衙。
女子走后,几人分食了糕点,小陶吃得心满意足,转过脸来问晏骜川,“晏兄,你能不能告诉我,
你是怎么娶到这样好看,又贤惠,手艺还好的娘子的。”
“还没娶到呢。”
南许拍了拍吃撑了的肚子,靠在柱子上休息,感受到身侧散发出来的寒气,立即改口:“不过是迟早的事,板上钉钉。”
见大小陶和柏兰都很好奇,晏骜川才开口承认:“她是我未婚妻子。”
“那你们是如何定婚的?”小陶八卦:“是谁先喜欢的谁?”
大陶笑了,“这还用想,嫂夫人那么好看,自然是晏兄先动了心。”
“谁说的。”晏骜川自然是拉不下脸承认。
“难道是嫂夫人先对晏兄动了心?”柏兰惊讶。
晏骜川耳根子是红的,嘴硬道:“反正…她是挺喜欢我的。”
“哟哟哟。”
南许阴阳怪气:“还她是挺喜欢我的,也不知道是谁天天…唔!”
人话没说完,就被晏骜川捂住了嘴,大家自然也就知道事情是如何了,说笑哄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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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决定要开饭铺,那菜的味道至关重要,宋枳软和阿宝先去御街后的菜市买了菜,等万家姐妹过来,差不多也快到午时了。
乔风意来得晚些,提前准备了笔墨纸砚,预备今日试菜过后,就将菜定下来。
万家姐妹今日亦是拿出了浑身解数,做了不下二十道菜,据她们所说,至少还会二十道不同的菜。
宋枳软都尝过一遍,味道的确很不错,很有特色,就连她在京城里吃过那些席面,也少有比得上万家姐妹的手艺。
万家姐妹也都很聪明,这些年来,每到一个地方,会学当地一两个菜,故而这么久积攒下来的菜色还真不少。
能力方面没有问题,姐妹俩性子也敞亮大方,和宋枳软合得来,便将这姐妹俩定下来当厨子。
白日里剩的菜不好浪费,宋枳软喊来老陈和阿宝一起吃,还另外给南许和晏骜川留了一份。
入夜到了戌时,宋枳软和乔风意才将基本的荤菜和素菜定好,夜里两人都有些饿了,想着将剩的菜热一热用了。
“这个时辰,南许他们只怕还没有结束,要不将他们叫过来?”乔风意问。
阿宝和老陈先将这几日宅子里的菜送了回去,故而楼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宋枳软点头,“不过他们还没来过咱们铺子,我去接一接人吧,我白日里去过府衙,就在御街口不远的位置。”
乔风意往外看了眼,“你在楼里守着,天太黑了,我去就行。”
乔风意会武功,的确出行要更让人放心些。
“那姐姐早去早回,我去将菜热了。”宋枳软说着,送乔风意出了门。
宋枳软估摸着时辰,简单将几样菜在锅中热了,端上桌之后,又找来几个盖子将菜盖住,免得热气散得太快。
闲着无事,她又拿出账本和算盘,开始算起这些时日用的银钱。
请伙计每人每月二两银子,五个伙计就是十两,万家姐妹每月五两一人,在人员配备上每月就得二十两。
租金四十两,一共六十两,还有每月买菜的成本,她准备做生意的钱只有五百两。
满打满算都撑不够一年。
这样算起来,宋枳软当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往后的日子注定是要过得紧巴巴了,只盼望着早些赚钱。
她得成为阿川的后盾才行。
“相公啊,你为何一去不返,抛下我一人独守空房?”
“家中无米下锅,我忍饥挨饿,只盼夫君归来。”
一阵哀怨缠绵的戏腔从二楼断断续续传过来。
宋枳软愣了下,将算盘搁下起身。
二楼根本没有人,哪来的动静?
她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到了露台口。
“想起那负心人蔡伯喈,我心如刀割,泪如雨下——”
“总有千山万水,我也要找到那负心的蔡伯喈,问个明白……”
从露台上传来的声音越发清晰,就像是在宋枳软耳边唱似的,叫人不寒而栗。
她大着胆子,将通往露台的门推开,是铺天盖地的一阵漆黑,她举着烛盏,缓缓走过去。
只是露台之上,空无一人。
可那唱戏的声音却好像越来越近了。
“我哭坏了贤妻女裙钗,你却马蹄子踏来如泥踩,天理何在——”
尖锐刺耳的女声骤然响起。
宋枳软心里咯噔了一下,顺着看向了斜对面的红楼,花窗之内,有伶人扮上妆,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七窍流血,模样凄惨可怖。
倏尔。
她脖颈处传来一道阴凉的气息,徐徐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