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狭窄的巷子里,两方对峙,剑拔弩张,众人屏气静息,都在等待某个信号发出。
对方有十八九个人,将晏骜川和南许包围了起来,声势浩大,个个手里头都拿了刀和棍,面露凶相。
一看便知,这并非是他们第一次跟人动手了。
“跟着我,别怕。”
晏骜川拽住了南许的腰带,同自己的系在一起。
“怕个屁,老子是你兄弟,遇事就上,别忘了老子五岁那年给你都打趴下了,这点小喽啰算个毛。”
南许一脚踹在冲上来的人胸膛上,挥拳的动作虽不如晏骜川有技巧,但动作很猛,一股子莽劲,去攻击他的两三个人都被踹飞了。
“厉害。”
晏骜川抿唇赞道,抓住人的腰借力,抬腿猛攻向壮汉的脖颈。
壮汉瞧着少年瘦高瘦高的,以为没什么力气,没想到对方动作如此迅猛狠辣,招招都往人命门来。
他躲闪开一招,哪知少年腾空而起,旋身就从腰后拔出了匕首。
寒光乍现——
他来不及反应,下一刻极致的寒凉就牢牢地抵在了他的脖颈之下。
壮汉大惊,抬膝要顶向人的小腹。
少年却一只手紧紧攥住了他的胳膊,犹如铁钳子一般毫不留情,难忍剧痛从胳膊上传遍四肢。
几乎是一刹那,他背后大汗淋漓,感受到少年单手用力,匕首抵得更进一步。
他甚至能感受到,锋利寒刃划破他皮肤时,清晰的刺痛,和令人不寒而栗的凉意。
“想不想试试,更刺激的?”
晏骜川掐住壮汉的脖子,五指渐渐发力,指甲深深嵌进壮汉皮肉,对方的脸色很快便开始发青,两眼突出。
“杀…杀他!杀他!”
壮汉的喊声断断续续,手底下的人本来还收着力,见老大被抓,猛的一下全都冲向了晏骜川。
“窣——”
“窣——”
利箭划破长空,马蹄声卷起一片尘土,马背上传来的声线是熟悉的温柔,只是语气混了些不明觉厉的疏离。
“保护少主。”
南许眼神刷的一下亮了起来,“兄长!”
“阿川——”
晏璟被护卫队围着,见晏骜川被人围堵,忙骑马闯了过去。
南璨放下手里弓箭,颇为无奈地跟随其后,为夫人挡去一切攻袭和危险。
西藩虽然不在,但佑川营剩余的人仍是个顶个的身手极佳,不过是三两下的功夫,就将这帮人全都制住。
“混账东西。”
晏璟下马后一脚踹在壮汉的腹部,只听对方疼得哼出声,晏璟又是一巴掌重重甩过去。
“什么人都敢动,信不信我今日就让你死在这儿。”
“嫂嫂。”
南许连忙将腰带解开,走过去告状:“这家伙就是临安府知府张匀儿子的狗腿子。”
“张匀我都不放在眼里,还张匀的儿子。”
晏璟又是一巴掌抽在壮汉的脸上,巷子里登时间只听到脆亮的巴掌声不断回响。
“你是谁……”壮汉被打得鼻青脸肿,咬着后槽牙问。
“我是你姑奶奶,还不跪下磕头。”晏璟骂道。
“阿姐。”晏骜川站在原地喊了声。
晏璟这才将注意力转回来,落在了晏骜川的脸上,眼眶被红意填满,摸着人的脸,“怎么瘦成这样了?”
少年垂下了脸,任由晏璟将人抱住,他才哑声说:“我没事。”
“你怎么会没事,你都憔悴成这个样子了。”
晏璟噙着泪,心疼得不行。
南璨走过去,按住南许的肩膀,看着对方,“你也瘦了?”
南许吸了吸鼻子,“没呢,原先的衣裳腰都小了一圈。”
“你怎么会和姐夫过来?”晏骜川拍着姐姐的背,安抚着人的情绪。
晏璟抽噎:“你们在寿县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我和你姐夫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看着弟弟这张越发瘦削的脸,晏璟没忍住哭腔更重:“爹娘和祖母见到你了一定会伤心的。”
晏骜川叹气,替晏璟将脸上泪痕一点点擦干净,“我真的没事,你回去后不许和娘他们说。”
在晏璟的想法里,弟弟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孩子,可如今这般懂事的模样,让她越发心酸起来。
“阿璟,先不说这些了,咱们还有正事要办。”南璨走过来,揽住夫人的肩膀。
晏璟靠在人怀里,稳定好情绪后,才道:“那咱们走吧。”
“去哪儿?”晏骜川问。
“废话,当然是去给你报仇了,难不成让人欺负了,还受了这股气。”
晏璟虽然泪眼汪汪着,但也不影响此刻人的怒意丝毫未歇,拉着晏骜川和南许就上了佑川营身后的马车里。
“咱们究竟去哪儿?”
晏骜川眉头紧拧,心里还有顾虑,“方才我冲出客栈,阿枳恐怕还不知道我和你们在一起,她会担心我。”
“知道你心里只有媳妇儿。”
晏璟白了他一眼,“方才已经让人去你们住的客栈送消息了。”
听到有人去送消息,晏骜川这才放心地靠上了椅背,直到瞧着马车摇摇晃晃入了大营,他才陡然意识到什么。
“你们这是……”
“下车了,阿璟。”
南璨正好在马车外提醒。
晏璟也不着急解释,先对二人道:“下去就知道了。”
晏骜川和南许对视了一眼,跟着下了马车,只瞧眼前的大帐很是气派,威风凛凛中,隐隐流露出几分霸气。
分明是森严的军营,可此刻,却一个守卫都没有。
可见帐中人早就知道南璨和他们的到来,这才将所有人都提前撤走。
“进去吧。”
南璨出声,领着几人径直入了大帐。
帐子内陈设简致,一个身披玄色锁子甲的男人立于桌案之前。
晏骜川看去,见男人身材高大魁梧,皮肤黝黑,一瞧便是常年征战之人。
只是手里捧着本不及他手掌大小的兵书,看得认真,似乎连他们的到来都没发现,这画面让人瞧着有些新奇。
“关大将军,好久不见。”
南璨微微拱手,男人听到声音,便转过了身,五官生得英武周正,但因留着长须,为这人增添了几分粗犷。
“稀客。”
关赤抱拳回礼,余光触及晏璟,一同作揖,“世子妃也来了。”
“大将军。”
晏璟福身,随即看了眼晏骜川和南许,二人收到提醒,一同躬身。
“怎么今日还带来了两个孩子?”关赤微笑,像是不认识。
“南许,阿川,来给将军见礼。”南璨道。
南许已经猜到这是谁了,没敢抬头,“南许拜见大将军。”
晏骜川则坦然得多,抱拳出声:“晏骜川见过关大将军。”
临安府的一号营最高长官,就是眼前的关赤,曾领五万人的军队,战胜了敌国超三十五万人,为大晋夺得城池河山无数。
这些年来,关赤战无不胜,立下军功无数,后司马帝亲封他为冠军大将军,一直驻守在临安府。
“原来是南家二公子,和晏家五公子。”
关赤抬眉,“就是不知,您这几位稀客来临安府是作甚?”
南璨心知对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也没有拐弯抹角,“张匀的儿子不太懂事,派人伤我弟弟。”
“世子爷这是想要为两位公子讨个说法?”关赤问。
“说法自己也能讨。”
南璨随意指了下帐子外被捆着的人,“人我已经绑了,只是我的身份不方便让人知道,
所以这帮人,还要劳烦关将军帮忙处置。”
“关某先前跟随官家的时候,也曾听过晏家太保讲课,算得上半个学生,
这个忙,关某义不容辞。”关赤倒没有推脱。
“这倒不是主要的。”
南璨笑容款款,走到晏骜川和南许的身边,覆住两人的肩,“还要承蒙大将军照顾,
我这两个弟弟,想要入军营,同大将军一般浴血奋战,定国安邦。”
晏骜川闻言一愣,没想到南璨已经将他来了临安府所遭遇的事都打听清楚了。
关赤皱紧了眉,语气顿时降了好几度:“关某为人一世清明,
世子爷该不会是想让关某为你们南家和晏家开后门吧?”
男人战场杀敌多年,就算是平日里温言细语听起来都带了些寒意,此刻说的话,便更让气氛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