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舟和徐盛面无异色,带着神色难安的孙三娘,回来茶铺坐好。
赵盼儿迫不及待道:“此地去到钱塘县城内,还有些距离。天已过午,童公子快进城去吧,莫要耽误投宿才好。”
“盼儿姑娘,我为何要去城内?”
“公子不去城内居住,难不成您是要睡在船上?”
刚才童舟让徐盛去取箱子的时候,她是看见那艘船的。她没见过欧式飞剪船,看着新奇,与寻常江船确实不同。小船干净漂亮,可不像是适合安稳居住的样子。她不认为童公子这样的大商人,会委屈自己。
孙三娘怕赵盼儿说得越多越显尴尬,忙说出“盼儿,王举人已经把隔壁的房子卖给童公子了。”
“王举人这处宅子,听说上月有人出价350两他都不卖的,怎么就?”赵盼儿说着,突然就意识到什么,看向三娘求证。
孙三娘局促的张开五指,向赵盼儿伸出去。
“什么?!!500两!童公子,你,你这样可亏大了!”
童公子花500两银子买下王举人最多只值200两的私宅为的是什么,她如何不知。可她不可能变心的,让童公子白花这许多冤枉钱,心中有愧。
童舟摇头笑言“亏吗?只想想每日起床便能来盼儿这里喝茶吃吃三娘做的点心,那便是值得的。”
孙三娘看着赵盼儿,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是500两吗?你吓死我了。”赵盼儿舒出口气。
“不是500,是,是5000两!”
‘当啷~~’赵盼儿手上的茶杯摔在桌子上,被这个数字震撼到讷讷不知如何开口。
不是她没见过豪商,但那些豪商可没有这么花钱法。哪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豪商们各个精明,更加不会花这冤枉钱。
如童舟这般豪奢的,赵盼儿生平仅见。
童舟此时云淡风轻,仿佛做出这么亮瞎人眼的土豪行为的不是他一样。坐在赵盼儿对面从容端起茶杯,抿一口茶水,双目微阖,细细品味茶香,把这逼装了个圆满。
他心里也的确没太大波动,298块钱买的夜光‘玉’佩,换一座钱塘江畔景色宜人的宅子,他觉得很赚,完全没有亏的感觉。
更何况他这‘天价’买个宅子泡妞的手段,比起烧银票煮粥泡妞之类的,简直小巫见大巫。人家那叫真豪横,半点不取巧。当初他在电视上看到这一段的时候,确实是像盼儿这样震惊的。
现在?
内心毫无波澜,甚至看着赵盼儿朱唇开阖,语塞不知如何开口的萌态,他甚至还有点想笑。
赵盼儿和孙三娘两人陷入沉默中,徐盛在另一侧望着钱塘江不知在想些什么,偌大个茶铺,只有童舟吞咽茶水的声音。
过去好一会,一声‘盼儿姐!’,才算打破赵氏茶铺的沉寂。
宋引章迈着小碎步,小跑进茶铺中。
“盼儿姐,我听说茶铺有歹人出没,我就急赶过来,你没事吧?”
赵盼儿回过神来“你这不是看见了吗,多亏这位童公子相救,我完好无损,你不用惦记。”
宋引章看向童舟,感激道:“引章多谢童公子救我盼儿姐。”
童舟点头微笑,向她身后看去。
这可是全剧第一个有幸,抱到赵盼儿大腿的角色。
赵盼儿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立刻发现宋引章背后,站着她侍女银瓶和一个陌生男子。
“引章,这位是?”
“周郎。”宋引章羞羞怯怯的回道。
看她这含羞带怯的样子,赵盼儿马上顾不得童舟这边豪气想要追求她的事情。
这情况不对劲,宋引章这个还没长成的小白菜,要被人偷偷挖走了!
赵盼儿疑惑道:“周郎?”
“小可周舍,见过赵娘子。”周舍看着赵盼儿眼前一亮,故作矜持端起身段,向她介绍自己。
“引章每日都要提起赵娘子,今日一见果然神采飞扬,非同凡响。”
赵盼儿无论是在乐营做乐伎还是经营茶铺,往来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周舍装出的矜持,骗得过不经世事的宋引章,可却被她一眼看破,这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鼻子微微一动,更是嗅出这男人身上熏香,是只有几家大青楼才用的那种。这男人都被腌入味了,肯定没少去逛。
她默不作声招待坐下宋引章和周舍入座,说话间周舍便炫耀似的说出,给赵盼儿采购些精美瓷器茶具填补店铺打碎的那些空缺。赵盼儿礼貌拒绝,问起宋引章真正来意。
宋引章这才说起,周舍来此半个月,甚是欣赏她的琵琶技艺,引为知己。说是会帮她脱贱籍还良为民,还要三媒六礼娶她做妻子,她今日来这边,就是带他来提亲的。
这一番话说的,一旁的侍女银瓶止不住的翻白眼,显然小侍女并没宋引章这么好骗。
宋引章的姐姐去世前曾把她托付给赵盼儿照顾,所以才有今日登门提亲一说。
别说熟知两人情况的银瓶,就算是刚听说这事的孙三娘都怀疑她昏了头,赵盼儿自然气得不轻。
她深吸一口气,情绪平和问向周舍“敢问周公子,家中以何为生?”
“周某家在苏州,世代为商,做些皮货生意。有商铺数十,家丁近百宅院若干。若能得赵娘子允准,必定待引章衣如珍似宝一生一世。”周舍吹嘘起自己家业,说着还深情看向宋引章表白,把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看得情浓意切。
赵盼儿再深吸一口气,她已经忍受不了周舍装腔作势,正要开口戳穿他的谎言,让泥足深陷的宋引章及时醒悟。
童舟放下茶杯,笑着打断她开口。
在赵盼儿疑惑的眼神中,大声惊呼“巧了,巧了,真是巧了!”
场中几个女子都把诧异目光看向他。
“童某远来大宋可正想买一批上好的皮货,正好周公子家中就是经营皮货生意。踏破铁鞋无觅处,你们说这不是巧了嘛!”
周舍笑容一僵,我这谈婚论嫁呢,您这是不是忒没眼力了?这会儿谈什么生意啊?
“周某家世代经营皮货,再好的皮子也不缺。只是我今日登门专为求亲而来,这位公子的生意,咱们择日再详谈可好?”
言下之意,请您有点眼力,今天我不想理你,也请你不要在这搅人好事。
孙三娘犹疑,侧头看向赵盼儿,她觉得童公子应该不是这么不通情理的人。面对她的目光,赵盼儿杏核眼一转,脸上带起笑意,示意她先别说话静观其变。
童舟就像听不出弦外之音的粗俗商人一般“再好的皮子都不缺?!那您家可真是个顶好大皮商啊!!”
周舍自衿一笑,表示默认。
童舟接着话锋一转“据我所知去岁漠北白灾频发,猎户们进不得山,导致狐裘价格飞涨。周公子家中若有上好狐裘存货,童某愿加价三成向您买2000张,周老板可愿意?”
周舍眼睛乱转,眼中微微一慌,略作停顿道:“生意上的事情,好说好说。多些利少些利我们周家也不在意,只当交个朋友。只是我今日此来,只为求亲,请这位公子行个方便。”
他不懂什么皮值多少钱,也不知道漠北到底发没发生白灾。但他终日行骗,自有好的话术应对。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进可攻退可守,一般人也该知情识趣才对。
只可惜他今天碰到的人不一般,童舟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看向赵盼儿。两人对视,一样的笑意盎然。
他‘啪’的一声,重重拍在桌子上,大喝一声。
“哪里来的骗子,竟敢到这来忽悠你童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