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射在弗雷尼翁通信面板上的对方是个秃头的初老之人。然而,他的眼睛让人感觉到的不是衰老,而是霸气。托鲁梅亚·阿迪德觉得这个人绝非容易对付之人。
“我很惊讶,听说政府宣传用的意见箱里收到了一封以您的名字发来的邮件。确实花了不少时间。”
确实发件人是她。
“没办法呀,诺伊斯马首相。我没有与贵国的外交渠道呢。”
“确实如此。自战争结束以来,我国巴法伦特和泽冯就断绝了联系。”
“这是不幸的事实。”
托鲁梅亚一直保持着微笑表示认同。
“感谢您在我突然提出请求时抽出时间。”
“我也不能无视呀。那么,您有什么事呢?虽说在战败时采取了强制措施,但那个不平等的同盟条约应该已经在两国的同意下被废除了,您不会是要求履行它吧?”
“当然不是。要求履行已经被废除的条约这种会招致国际社会谴责的强硬要求,我是不会提的。”
在三星联盟统治下签订的各国间的同盟条约,在戈特轨道上签订的和平条约中被宣布废除。在目睹戈特的惨状的情况下签订条约,肯定带有相当大的强制力。
逼迫签订条约的泽姆纳、阿尔米纳、加尔德瓦三国,让戈特、泽冯、巴尔古拉三国代表废除了作为统治依据的各种条约,结束了三星联盟时代。这就是后来被称为戈特和平条约的六国会谈的结果。
“但是,泽冯正在恢复实力,这一点正逐渐成为常识,我们不得不警惕。”
虽然可能有一些夸张,但他们确实在警惕。
“怎么会。目前,泽冯连公开的独立都还没被承认吧?”
“阿尔米纳承认泽冯的独立。只是在进行伦理统治而已。”
“讨论那个国家的想法也没什么意义。但是,泽冯临时政府希望走自立之路。所以我提出这个请求,是希望得到与我们通过跃迁网格相连的邻国的帮助。”
在距离之外,是否通过虫洞相连才是人类世界的常识。
“您是来请求支援的吗?”
柯克·诺伊斯马的表情有了变化。
“我理解您的心情。我也认为阿尔米纳的矫正统治是否正确,这在戈特和平条约的范畴内是否合适还很微妙。但是,当泽冯恢复以前的实力时,我也担心会不会再次出现联盟时代。所以,我不能一概否定阿尔米纳不断削弱泽冯力量的措施。”
“我理解。”
言外之意是不能帮助一个可怕的对手。
“对于一个意图不明的对手的所作所为,我们无法预测。处于不能轻举妄动的立场。所以,我认为我们今后必须用行动来表明我们的态度。”
“难道您是想向我国展示你们独自击退大国阿尔米纳的武力吗?”
“不,我所要求的是正常的外交。是提出恢复邦交正常化的请求。”
对方没有立即回答。他可能正处于迷茫和混乱之中,不知道托鲁梅亚的请求背后有什么。
“同盟……吗?为了对抗阿尔米纳的压力。”
为自己国家利益考虑的人,会认为对方也一样。
“这是个令人高兴的提议,但突然提出可能不太可能吧?能不能先从贸易开始呢?”
“贸易?贵国不是几乎没有外汇吗?”
“很不好意思,正如您所说。所以能不能请您先购买我们的东西呢?”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理解的神色。经济重建是恢复实力的必要步骤。
“在困难的情况下,如果有能让我国感兴趣的东西就好了。”
“有哦。在阿尔米纳统治下我们生产的东西。特别是那些被归类为奢侈品的食品。利润空间很大。”
“哦!哦!”
他的脸色明显变了。
中间利润很大的奢侈品不会大量流通。但是,如果处理量少但单价高,经济效果就会很大。经济会活跃起来。
“是大国阿尔米纳所要求的品质的东西。我想您会喜欢的。”
托鲁梅亚的眼神中闪烁着狡猾的光芒。
“确实。那是很棒的贸易商品。您能把它出口到我国吗?”
“期待您的好答复。不过,以后我还得和其他邻国谈谈。因为处理量有限,所以如果不能卖给您了,请您原谅。”
“嗯……”
暗示先到先得。
“要说还有什么能出口的,就只有军事技术了。我们能击退阿尔米纳,多亏了它。”
“您是说那也是贸易的对象吗!?”
诺伊斯马看到了一种能对抗大国的力量,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原本以为眼前这个女人背后只有一堆废墟,没想到是一座宝山。
“能不能派特使来谈谈呢?我希望今后能与贵国建立良好的关系。”
“非常感谢。本来应该是我们这边提出请求,但我们现在很困难,人力资源不足。”
托鲁梅亚稍微透露了一点真心话。
“任命加兰特·吉姆为一杖宙士。”
他用空洞的眼神凝视着递过来的军衔徽章。
(我被利用于什么呢?是为了在泽冯脱离时争取时间而晋升吗?是因为优先考虑了基地中避难的市民的生命吗?那只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心中只有空虚感。他是个失败者。
(这是为了掩盖失败和局势的恶化,把我当作表面上的英雄来抬高吗?是为了操纵国民的意识吗?那明显是有计划的撤退吧?抵抗组织联军明显为治安维持军创造了退路。这只是单纯的损害控制吧。)
在现场时没有察觉,但在后来的战术分析中这一点已经很清楚了。
加兰特虽然是家族分支中的末席,但他是四家之一吉姆家族的人。虽然没有明确宣称,但可以说是相当于最高级贵族的名门出身。
加兰特在泽冯派遣了众多市民撤离这件事的事实很重要。权力虽然集中,但必须让人觉得权力者在履行义务。出于这种舆论操纵的目的,他被晋升了。
(我在实力上完全比不上那个叫孙桑的少年。也许看起来像是进行了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但实际上,我只是在演戏。如果他是认真的,我现在不可能还活着站在这里。)
他有不常使用光束武器的战斗习惯,但在近身战斗技术上被超越了。
(而且,本来的目的——说服孙桑·巴雷尔也完全没有成功。那个少年有着相应的……不,是有着过分坚定的觉悟站在战场上。)
少年强烈的意志没有被加兰特的话语所动摇。
(即使现在,我也认为不应该让他那个年纪的少年少女站在战场上。这应该是没错的。只是,我既没有能让他回心转意的实力,也没有道理。)
还会有再次见面的机会吗?
(在那之前,我必须找到能让他改变主意的道理。现在我需要的不是军衔之类的东西。而是贯彻自己信念的坚定意志。)
他像是要激励自己一样,紧紧握住军衔徽章的手更加用力了。
与他的想法不同,有媒体参与的归国庆祝典礼顺利结束,设置了一个简单的交谈场所。在提供小吃和低度酒精饮料的座位上陷入沉思的加兰特那里,来了一群保镖。在他们的包围中出现的是一个还不到青少年的少年。
“殿下,您怎么来这种地方。”
他的名字是埃姆斯托里·维·阿尔米纳。他是阿尔米纳王室的直系,未来将成为国王的王子。
“加兰特,你在那个地方长期任职,辛苦了。”
“感谢您的夸奖。”
他跪下回应。
有着深色金色卷发的王子十一岁。他还有着天真的面容和大大的绿色眼睛。带着圆润轮廓的脸不安地看着他。加兰特反省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严肃了。
当他微笑时,王子的表情也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加兰特和这位王子关系很好。虽然不能说是不敬,但正确的说法应该是王子很亲近他。
在被派往泽冯的两年间,他们几乎没见过面。这是自上次回乡时短暂交谈以来的再次见面。看着王子,感觉他在不断成长,也许多少有了一些男子汉气概吧。
“恭喜你晋升。”
当他看向王子时,保镖们稍微退后等待,王子的语气也变得随意起来。
“让您看到了我丢脸的样子。我是一个败军之将,却得到这样的荣誉,实在是意外之喜。”
“连你都失败了,泽冯的反抗活动如此激烈吗?”
“是我能力不足。”
让埃姆斯托里烦恼是他极不愿意的事情。
“我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情况。即使询问,也没有人告诉我。我应该向父亲建议改变对那颗星球的政策吗?”
“殿下,请您安心生活。考虑这样的事情是大人的职责。现在还太早了。”
“你不能回应我的期待吗?”
王子露出受伤的表情。似乎觉得自己也是让他远离现实的大人之一。加兰特后悔让他感到孤独。
“未来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听从命令行动的士兵。”
他希望尽可能诚实地面对王子。
“只是,我感觉和大战后的情况不同了。市民们看阿尔米纳公职人员的眼神很冷漠,似乎在期待着势力不断扩大的抵抗组织的到来。”
“不是被一部分极右组织煽动,而是因为在压迫下的困境中渴望解放吗?”
这种逞强的表达又让人觉得他很孩子气。
“而且,他们并不是鲁莽地以肉身对抗武装皮肤,而是梦想着真正的武力解放。抵抗组织在他们的愿望和支持下战斗。所以不是浅薄的暴力,而是被他们的潜在力量所压制。”
“那么,在真正意义上获得解放之前,他们不会停止吧?”
“我感觉他们有那样的势头。”
埃姆斯托里陷入沉思。他可能在想在现在的局势下自己能做什么吧。
虽然加兰特知道在已经成为巨大潮流的现状下,即使投入幼稚的想法也会轻易被吞没,但他无法阻止王子。
“烦恼这样的事情等听取了陛下的心意之后也不迟。比起这个,您对那个地方的风土人情有兴趣吗?”
对于他的提议,埃姆斯托里露出愉快的表情点了点头。
(能跟他讲讲那个少年的事情吗?)
他觉得王子可能会对那个少年感兴趣,但又难以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