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殷匆匆赶回来时,沈知念早被推进了产房。
他还未踏进门槛就听到内室传来撕心裂肺的痛苦声。
“快拦着他。”
霍老夫人见霍殷要进产房,赶紧指使下人把他拦下来。
这产房是个阉脏地,不吉利,男人还是不要进去。
况且霍殷又是江北司令,更是进不得。
霍殷急得火急火燎,他心爱的女人在里面为她拼命,他怎能弃她不顾。
“滚开。”
他把挡在面前的下人一脚踢开,径直走了进去。
霍老夫人想来劝劝他,却被赵副官拦住了。
“老夫人,这件事您就由着督军吧!”
赵副官苦笑着,跟在霍殷身边这么多年,他怎能不知霍殷的脾性。
如果再来拦着他,估计今天他一个人都不会放过。
“阿弥陀佛,造孽啊!”
老夫人腕上挽着佛珠,双手合十祈祷着。
她这个儿子这辈子注定是栽在这个女人手里了。
产房内,稳婆在一旁指导着沈知念如何用力,春儿在一旁用手帕不停给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
“念念别怕,我来了。”
霍殷走过去坐在床边,紧紧抓住沈知念的手,满脸心疼。
沈知念此刻也是疼得受不住了,上次生产时也没有这么疼。
没想到这次还要经历一番,她觉得自己真的会受不住的。
“督军,孩子胎位不顺,怕是,怕是……”
稳婆摸了摸沈知念的肚子,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她不敢说出难产,怕惹火上身。
毕竟整个江城无人不知,只要霍殷皱一皱眉头,下一秒血流成河那可不是夸张的。
“夫人和孩子如果有什么意外,我让你们陪葬。”
霍殷冷冷开口道。
他此刻一心只扑在沈知念身上,看着她痛苦的样子,他心里也很是难受。
“这……”
稳婆有些犹豫的开口道,她又不是华佗,这种事她怎么担待得起?
霍殷又冷冷瞥了她一眼,那眼神激的她感觉血液瞬间凝固了。
真是太可怕了,她活了大半辈子,都还从未见过如此冰冷刺骨的眼神。
难怪人人都说霍殷是活阎王,今天她总算是见识到了。
一直到寅时,沈知念终于疼得受不住昏了过去。
如果不是一直有参汤在吊着,估计她早就没力气了。
“念念,念念~~”
霍殷见沈知念晕了过去,赶紧去掐她的人中。
稳婆也慌了,这孩子本来体型就大,再加上胎位不顺,大人身子也弱,凶多吉少,这下更难了。
“快,给她灌参汤。”
春儿赶紧把温凉的参汤端来,霍殷接过来灌进她口中。
奈何参汤刚进去,又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
霍殷此刻也顾不得什么了,只要沈知念没事,这点小事又有什么的。
他喝了一大口,伏身把参汤渡入沈知念口中。
不仅稳婆和春儿,就连产房内伺候的丫鬟也都低下了头。
这哪是她们这些下人能看的东西,万一哪天霍殷不高兴,把她们的眼珠子抠出来怎么办?
这样还真有用,刚喂了几口,沈知念又悠悠醒了。
只是没持续多长时间,又疼得晕了过去。
产婆也是忧心忡忡,照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如果孩子再不出来,到时候大人小孩都要保不住。
她看了霍殷一眼,心想着要如何开口。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办法赶紧说。”
霍殷也是满眼猩红,沈知念遭了这么大的罪,他心里也不好受。
“如今之际,也只能剖腹取子了。”
不过这个法子产婆只在古书中看过,她还从未亲自操手过这件事。
也不知到底可行不可行,但现在也只有这一种法子了。
剖腹霍殷是听过的,他在英国留学那时,上层洋人妇女生产时经常会采用这种方法。
只是他信不过稳婆,毕竟这里不是英国,没有那种手术条件。
江城虽说是江北中心,但毕竟是内地城市,比不得盐城那些沿海城市先进。
别说是洋医院了,这里洋人都找不出几个。
霍殷猩红着眼沉思着。
稳婆战战兢兢站在一旁,即使内心再着急,也不敢来催霍殷。
毕竟放眼整个江城,她活了大半辈子都还从未听说过哪家妇人是被剖腹取子的。
“好,只是万事以大人为重,如果夫人有什么闪失,你也知道下场。”
霍殷像是做了一个重大决定,眼神也开始变得麻木了。
稳婆虽心里很是害怕,但仍强打精神。
毕竟搏一搏说不定还能有个好结果,如果不搏一搏估计她都见不到今日的太阳。
她给沈知念灌了蒙汗药,拿起消过毒的剪刀,让胆大的丫鬟在一旁打着下手。
霍殷看着隆起的凝脂被划开,流出如鸡血石一样的琼浆。
那一刻,他的心跳都停滞了。
如果可以,他宁愿这种罪他来替沈知念受。
沈知念皱了皱眉,脸上的表情很是痛苦。
霍殷用手拂过她的面颊,喃喃道
“念念别怕,我在一直陪着你。”
他此刻还能做什么呢?只能无力的安慰着痛苦的沈知念。
等念念醒来后,他发誓今后一定会加倍对她好。
以后绝不会让她再受一丝委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算沈知念再也不搭理他,他也不会再有一句怨言。
好在太阳破晓的那刻,婴儿的嚎叫声打破了宁静。
看着完整的孩子,稳婆重重呼出了一口气。
她让打理助手把孩子抱下去清洗,自己又忙了起来。
霍殷的注意力完全在沈知念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孩子的出生。
孩子出来的那刻,沈知念一直紧皱的眉心也渐渐舒展开了。
她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一会儿近一会儿远,就像是意欢在哭一样。
她想努力睁开眼睛看一眼,看一看是不是她的意欢来了,奈何眼皮像有千斤重一样,怎么都睁不开。
稳婆把伤口缝合好,涂上消炎药,缠上纱布,这才如释重负。
“恭喜督军喜得弄璋之喜。”
稳婆接过助手怀里的孩子,向霍殷道喜道。
本来不累的,现在她觉得自己累极了,大概是气力耗尽了。
霍殷轻轻吻了吻沈知念的额头,把孩子接过去抱在怀里,脸上看不出是悲是喜。
霍老夫人在门外急的直踱步,刚才她明明听着了孩子的哭声,怎么这会儿没动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