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黎暄。
我不是个正常人。
甚至有时候,我不知道我自己是谁。
基因学会有一项研究,可以做到把记忆植入另一个人的大脑。
方法有两种,一种是移植。
这是一项脑部手术,轻则变成白痴,记忆错乱,重则当场死亡。
我却是研究主体,不,我不确定我是不是主体,或许我只是一个摆脱了基因缺陷的成功试验品。
另一种则是通过模仿。
实验体要不间断的观看着被克隆者的一举一动,在一个四面八方都播放着被克隆者影片的地方,不间断的模仿他。
但是我不需要每天看这些,因为我就是被克隆的人,我是主体,自然不需要模仿自己。
但是我也进去过,我会在“不听话”的时候,被关进去。
因为我的父亲说:“我不能逃跑。”
于是我被关了进去。
因为我的父亲说:“我不能有违背父亲的念头。”
于是我被关了进去。
因为我的父亲说:“我不能哭,不能玩,要学,要笑。”
于是我被一次又一次的关进了那个笼子里。
甚至我都不能提看一眼我的母亲,因为这也会被关进去。
你问我原因吗?
大概是他不高兴了,又或许是增加了克隆体看母亲的工作量……
黎辉真的是个禽兽,他通过不断的规训,想让我变得听话,变成他需要的样子,变得……服从他。
我还好,我只是表面听话,该有的想法一个不落。
但是那些克隆体却没有自己的想法,最开始他们只是胚胎,要从小到大经历人生的每一个阶段……
他们在幼年体的时候就会被不断的灌输这种服从思想,只听从黎辉一个人的话,变成最听话的武器。
我那时候还很幼稚,想把一些想法灌输给其中一个实验体。
结果转头就被告诉了黎辉,于是我开始在那个小屋子里长住,也开始机械性的看着视频中那些自己的动作。
有时候我还会学自己的动作,可是慢慢的我发现感受不到我身上的部位了,直到有一天躯体化越发严重,我控制不住抖动的手,只能呆呆的看着那手颤抖……
我什么都没想。
那一刻我似乎都感受不到自己了。
可是我的心脏疼得要命,我必须要呼吸,可是呼吸也疼,但是我连疼得打滚都做不到,因为我控制不住我的身体。
等到黎辉想起我的时候,我已经完全生活不能自理了,那个脏乱的屋子挑战着他的耐心。
我唯一庆幸的就是他的那些“听话的武器”寿命很短,他还需要我做实验,抽我的血,抽我的脊髓液,做各种各样的实验,所以我得以活下来,通过交换我自己获取活下来的机会。
那之后我认识了四墨医生,他不知道该如何让我活下去,最后引导了我的恨意,但不是让它们消失,而是让它们变为我活下去的动力……后来,他无数次的和我讲,他后悔这样做。
因为我变得不再像是个人。
表面笑着,但是内心里的恶意却会蔓延到每个人身上,我像个恶魔一样,谁和我说过话,我就想过谁的死法。
有一次我差点把四墨医生的气管割断,幸好他学过格斗,但还是把他的脸划出长长一道伤痕。
他不怪我。
他不怪我!
他为什么不怪我?!
他说,他也有想要重新见到的人,他之前觉得这个实验可以重新让那个人出现,但是当他看到我的那一刻,他便发现一切都错了。
他的幸福不应该建立在对我的折磨上。
所以无论我做什么,哪怕我杀了他,他都无怨无悔。
我并不是因为这些话而感动,相反,我已经忘了感动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无数次的尝试杀他都以失败告终,所以换了目标罢了……
但是那个家伙居然想要联合外人救我出去。
居然还成功了。
季国光,也就是季辞的父亲,他打算带着我的母亲也逃出去,然后将我和我的母亲都送往安全的地方生活……
但是我的母亲,她长着一张陌生的脸,早就疯疯癫癫的。
她在我走过去的时候,抱住我,同我说:“我的宝贝,求你杀了我。”
我回过神的那一刻,她已经静悄悄的没了声息,我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唤道:“母亲?”
我没有杀她,她只是拥抱着我的,然后悄无声息的逝去了,脸上还挂着笑。
我有时候恨我自己的幻听,因为幻听我听错了她的最后一句话。
我把视线投向季国光,“她,刚才跟我说什么?”
他却脸上带着悲痛,有些疑惑,他问我是不是太伤心了?
我这才意识到。
原来我抱着的根本就是一具尸体,我的母亲根本没有等到见我的最后一面。
那些,不过是我的臆想。
臆想……
逃出生天后,我觉得我大概是渴望着成为一个正常人的,不然怎么会幻听到希望他的母亲叫他一句“宝贝”。
不论如何,我都得装得像个正常人。
我再三告诫自己,出去后不许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