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挑少年直勾勾的眼睛仿佛带着攻击,而余生顺着他的目光终于意识到自己胸口那半露的黄色符纸。
余生刚刚挨打都没有慌乱的脸上,此刻也开始惊慌起来。
这两个月,他一直尽可能躲避人群,为得就是身上这几件东西不被别人发现。
他虽小,但怀璧有罪他也懂。
黄符虽然没有什么大的用处,但丁冬说了,凭此符可证明身份。
严格来说,它算得上一张推荐信。
余生的凌乱全部被那高挑少年看在眼中,但令余生意外的是这陌生少年没有直接上前找他麻烦,而是侧身向那打人的士兵走去。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让原本有些炎热的午后有了一丝凉意。
这一巴掌是那少年赐给刚刚那位士兵的。
“谁给你的权力,可以随意行凶?”
少年脸上云淡风轻,但他的举动显然给现场造成了一丝动乱,那打人的士兵一时有些发愣。而刚刚一直在看戏的几名士兵中,快速走出一人,上前对着少年跪下后,道:“卑职管教无方,请陈年少爷恕罪!”
此时,另外几名士兵也提枪来到,竖枪跪下后齐声道:“请陈年少年恕罪!”
“哼,倒是齐心,罢了...换班之后去钱管家那领些赏钱,算是这个巴掌的费用了。”少年说完,便看也不看这群士兵,再次向余生走去。
当然,余生趁刚刚已经把黄符重新放好,但显然是徒劳罢了。
“这人是个贼偷,把他带去我府上...”说话间,陈年嘴角露出一丝嘲笑,将手指指了指倒在地上的余生,然后便有几人从他背后走出,不顾余生的反抗,架起他向城内而去。
不一会,便消失在城门口。
“这人就是陈年啊。”
“好威风啊...”
“哼,不过是生的好罢了,嚣张跋扈...”
“小点声...”
......
朝夕城尚属边城,过了它才算内陆。
城内四通八达,多是贩夫走卒之流往来交易,因此颇为繁荣。
城主陈传立早已不管事务,如今城内皆由其大儿子陈孝山管理。
陈孝山好道求仙,虽是一阶凡胎但立志要为陈家出一位修士,因此自他上位之后,四处寻找适龄聪慧之童收为义子义女。每到沧南宗收徒之时,便送去一试。
但多年来,毫无收获。
不过今年,陈孝山确是满怀期望,而他的期望之一便来自陈年。
不管外面如何流言蜚语,但陈孝山知道,他的儿子陈年确是修行之资。
这其中的缘故,是他的秘密。
此时,陈孝山的好儿子陈年翘着脚坐在一张雕花檀木椅上,他的手中,一张黄符夹在他指间,仔细打量之后,陈年得意一笑,然后他的目光对准了前方。
那里有一人躺在一张斑斓虎皮之上。
“多年前,爹爹花重金从沧南宗求了一张原符,没想到你这小乞丐身上竟然也有一张,说吧...从哪里头来的?”
‘嘎吱—’
陈年离开椅子,向余生走去。
余生挣扎着起身,花猫一样的脸上带着潮红,既是殴打过后的血气上涌也是被羞辱后的愤慨。
“我不是小偷,你...你还给我...咳咳...”余生红着眼喊着,声音都带着沙哑。
此话一出,陈年脚下一停,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过来,轻笑道:“嘴巴倒是硬,你可知这一张带灵气的符纸有多珍贵,你也配?”
陈年走到余生跟前,居高临下看着余生。
“算了,虽然你不说实话,但本少爷从来不亏待别人...”
陈年从怀中抽出一个鼓起的锦袋扔到余生脚旁,道:“这里的钱够买你这条贱命了...”
“来人。”
陈年一声令下,门外响起一道脚步声。
隔着门,那人回道:“少爷。”
“把这个小东西带出去,随便找个地方扔了。”
“是!”
那人说完,便开门进来。
是一位武者装扮的大汉,大汉一眼便看到了余生脚旁的钱袋,任他见多识广,眼中也不由得火热起来。
也在余生想着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门外又响起一道脚步声。
待到停下时,又有人报声,道:“陈年少爷,画月小姐请您去万福厅一趟。”
不知为何,来人报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余生感觉到陈年的脸上露出一阵恨意。
虽然很快被陈年掩藏,但余生自信没有看错。
“什么事?”陈年低声道。
“画月小姐没说,不过老爷也在。”来人低着头,说道。
此言一出,陈年脸上马上变幻起来。
“很好,领赏。”
接过陈年扔来的赏赐,来人迅速装到了袖中,接着道:“陈年少爷早些过去吧,小的回去复命了。”
“好。”
待到那人离开,陈年转身示意壮汉先退下。
等到壮汉将门带上之后,陈年的脸上露出阴冷的表情。
不管平日里表现的如何老练,少年郎的心思依然会挂在面上。
“哼,不过是我陈家捡来的东西,占着我爹的喜爱对我指手画脚,实在可恶。”
说完之后,陈年看了余生一眼,然后在余生的目视中将黄符揣在怀中,接着开门而出。
“看着他。”
“是。”
随着脚步声远离,余生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
......
朝夕城,城主陈家,坐落城中央。
正门之后,两旁直列的是佣人的房间,往里过了一扇百仙门户之后,便是一块山水庭院,庭院之后乃是陈家议事大厅‘聚灵堂‘。
聚灵堂两侧还有两间内厅,左为’金安‘右作’万福‘。
万福厅此时厅门正开。
厅内白墙黄柱,显得十分富丽,正中一幅飞仙踏云图下,坐着一位中年男子。
男子宽服高帽,似乎正在认真聆听着什么。
而在男子侧边,一名女子正在低头诉说。
女子束发白面,身穿一件红金长袍,腰间系带,看上去十分干练。
不一会,万福厅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从急到缓,最后停在了厅门之外。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溺爱,笑道:“还是这般浮躁。”
“阿年天资聪慧,性子利落,不是坏事。”女子微笑道。
此时看清女子全貌,白面桃唇,端的美丽。
女子的话让中年男子十分受用,笑道:“进来吧。”
言毕,陈年便跨槛而入,对着男子抱拳道:“拜见爹爹。”然后又微微侧身对着女子,道:“少画姐好。”
朝夕城主事人陈孝山和她义女陈画月。
“好了,都坐吧。”
待到两人坐下后,陈孝山先是问向陈年。
“年儿,准备的如何?”
“孩儿,已经准备妥当。”
陈孝山点了点头,指了指陈画月说道:“去了沧南宗,一切都要听画月的,知道嘛?”
“是,爹爹。”
“对了,听说你刚刚在城门外带了个小乞儿回府,有这事吗?”
陈年听完,头刷的一下抬起来,先是看了陈画月一眼,见她满脸平静后,又看向陈孝山。
半晌后,达道:“是的,爹爹,我看那乞儿身上有件东西事关重大,怕别人发现,因此带回家中。”
“哦?何物?”
陈年僵着脸从怀中掏出黄符,道:“正是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