胧月手刃达瓦齐之事,还没有传回京城,后宫之人,只知道达瓦齐求娶端淑长公主。
后宫嫔妃,无一不为端淑长公主揪心,尤其是有女儿的皇后娘娘和玫贵人,都在盼望着能够顺利迎回公主。
慈宁宫的太后在与皇上交心后,又恢复了平日的端庄从容,只是心中为胧月担心,也并不表现在面上。
而如懿心中想着,太后啊也真是可怜,端淑长公主二嫁,嫁的还是仇人,不知道太后伤心成什么样子了呢。
但这是长公主的责任,不可推卸呢。
若不是怕再被罚跪,她还真的想去慈宁宫看看太后……
此时,还在强颜欢笑地和恪贵人对着大雪烤肉吃。
这几天恪贵人凭着年轻活泼,颇得圣宠,看起来似乎有要晋嫔位的意思。
如懿心中如临大敌,若是恪贵人真成了恪嫔,可不就要压自己一头了。
如今只有两种思路:自己升位份,或者,恪贵人降位份。
自己升位份,最稳妥的方式,莫过于生育皇嗣。
于是如懿更加日日不离坐胎药,因为小厨房已经改成了烤肉房,她只能在自己寝殿架起来个小炉子熬药,喝药的时候,她还故意避着恪贵人。
魏嬿婉都能偷喝舒妃的坐胎药,万一呼琳也喝自己的呢!
一想起来自己马上就能有孩子了,她瞬间不觉得这药也不算苦了。
但有时恪贵人也会疑问,“哈哈,你的嘴真黑啊!”
这时候如懿总会笑着说:“哈哈,你的眼真尖啊!”
半月后,公主手刃达瓦齐的消息传回京城,皇上拿着这捷报,只感觉这一张纸都沉甸甸的。
他为胧月骄傲,不愧是爱新觉罗家的女儿,壮士断腕,里应外合,让敌人群龙无首,溃不成军。
他也为自己庆幸,幸好他没有犹豫,挥手出兵北上。不然胧月杀了达瓦齐后,孤立无援,该会多么绝望的赴死。
批完奏折,皇上就来了慈宁宫,将胧月立功一事和太后说了。
太后听得胆战心惊,旁人说来,是胧月英勇机智,可听在她一个母亲耳朵里,是心痛不已,胧月做这件事之前,该是多么忐忑害怕啊。
“皇额娘,胧月是大清的功臣,是朕的骄傲,朕要带着文武百官亲自迎接她回来,还要论功行赏!”
皇上离开慈宁宫以后,又命人在京城中修建固伦公主府,公主的待遇按照双倍亲王俸禄来,以后收服了准噶尔还要让公主参与准噶尔的治理。
此话一出,朝中有固执的老臣上言,公主是个女子,女子就应该呆在内宅,怎么能抢男人的功劳,治理准噶尔呢。
因此他带头反对文武百官迎接公主回京一事,还说公主连克死两任丈夫,是为不祥。
皇上一个眼神,弘昼直接领会。
只见弘昼撸起袖子,一个左踢腿,一个右踢腿,一个大巴掌,一个大耳刮,三下五除二直接把这老臣赶出了大殿。
那老臣喊:“皇上,救救老臣啊,和亲王要杀了臣,您得管管他啊!”
弘昼更高声喊着:“一个老草包,脑袋里都是浆糊,公主立功了就是立功了,关她是个女子什么事儿,还有没有不服气的,给本王站出来!”
说完,弘昼犹觉不解气,脱下脚上的靴子,冲着跑出殿外的老臣扔了过去。
在另一只靴子将要脱手时,还是傅恒大人拉住了他,老臣才幸免于难。
殿下众臣噤若寒蝉,和亲王这么狠,谁还敢说话啊!
皇上默默地看完了这场戏,等到弘昼重新站回队伍,他清咳两声:
“和亲王啊,朝廷之上,不可动手,这成何体统啊。”
弘昼乖乖地跪下:“弘昼知错了,皇兄饶过我吧,你知道的,我自幼体弱,额娘和皇额娘一直舍不得打我的……”
皇上也看着殿外的老臣,痛心疾首地说道:“你知道的,弘昼他确实是自幼体弱……”
老臣心都快碎了……
傅恒也上前说道:“我也想问问诸位同僚,公主杀达瓦齐是不是利国利民,既然利国利民,又为什么要抹杀她的功绩?诸位可以想一想,公主这样一个能为国杀出一条血路的奇女子,不值得你们去迎接,去庆功吗?她手刃达瓦齐,信任朝廷的援军,朝廷为什么不能信任她一回呢?”
“你们究竟是不同意公主抛头露面,还是害怕自己身为男子的优越感在公主面前烟消云散呢?”
傅恒深深一拜说道:“皇上,臣同意为长公主接风洗尘,臣定当第一个叩首迎接!”
随后,皇上看向其他大臣,“众位爱卿既然没有意见,就退朝吧,和亲王随朕回乾清宫听训!”
“傅恒也过来一起吧。”
乾清宫。
弘昼把头埋的低低的,皇兄的意思确实是让他动手,但是没让他脱鞋。
他确实是情绪上头了没忍住,听听,那老东西说的像人话吗!
“皇兄,我错了,我不该脱靴子打人!我知道我不如春和聪明,但是我忍不住啊,胧月可是咱们的亲妹妹,咱们都最疼她了。”
傅恒安慰道:“欸~王爷您妄自菲薄了,要不是有您前面爽快出手,后面我说的也没有那么顺利啊。”
弘昼:……
皇上本来拿着放大镜在看手里的地球仪,听了傅恒的话,他拿放大镜看着傅恒:
“好了好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又轻轻踢了一脚弘昼,说道:
“起来吧,还跪着,不过你现在也算是变聪明了,知道装装可怜,让朕护着你也能有个台阶。”
弘昼嘿嘿一笑,扶着傅恒就起来了。
为了“惩罚“弘昼殿前失仪,皇上把自己珍藏的《女史箴图》给了弘昼,罚他日日观赏,不得停歇。
傅恒:人家也想被罚呢。
皇上决定,以后跟那些大臣争论,傅恒唱红脸,弘昼唱白脸,先把他们迷惑一下,自己再出来提出建设性意见。
这还不得把大臣们迷死啊!
所谓:兄弟搭配,干活不累!
一个月后,端淑长公主回京,皇帝亲率文武百官出城二十里相迎。
京城的宫道上,众人散去,兄妹两个并肩而行。
皇上看着自己这位多年未见的妹妹,她的脸上除了岁月沧桑,更多的坚韧。
皇上拿出怀中放了许久的东西,小心翼翼地问胧月道:
“胧月,你在准噶尔多年,朕一直惦记着你,你还记得这个吗?这是你幼时最爱玩的啊。”
胧月一眼就认出了,她笑着说道:“怎会不记得,这是我离宫之前,送给皇兄的金丝蝈蝈笼子,这么多年了,皇兄还留着啊。”
皇上知道,胧月是释然了,释然当年自己没有护住她,他语气哽咽,
“记得就好,记得就好,皇兄一日也未曾将它离身,一别二十年,唯有它才能提醒朕,再不让大清公主远嫁蒙古。”
胧月接过皇上手中的蝈蝈笼子,
“如今,你唯一远嫁的妹妹也回来了。”
胧月向皇上伸出手,
“哥哥,陪胧月去慈宁宫一起去给皇额娘请安吧,就像小时候,你牵着我去永寿宫那样。”
紫禁城的第一缕春风,悄然而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