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不懂你的意思。”张苗雨怔怔的说道。
乔木侧坐看向张苗雨，厚重的黑色眼眶下眼角已然湿红。
“我喜欢你。”乔木直言说道。
张苗雨闻言瞳孔紧缩。
“可是你不是喜欢了一个女孩七年，我们只认识六年。”张苗雨错愕的说道。
乔木闻言眼中失落不掩。
“在这之前我们见过的，只是你忘了。”乔木说道。
张苗雨满脸疑惑。
乔木收回落在张苗雨身上的视线，扭回头来倚靠在座位上，稍微的仰着头，看着车顶，沉默几息后开了口。
“我从小到大在不同阶段都会因为个子小、长的像女生，而且性格也很懦弱而被其他男生欺负。”
“上了大学后倒没有人特意欺负我，但是却也因为我的格格不入而疏离我。”
“大一的时候体育课选课我没抢上其他的项目，只能跟一堆人高马大的男同学一起上我最不擅长的篮球课。”
“后来有一次，一个男同学的篮球不小心砸到了我，可能是因为我被砸的一屁股坐地上的样子太可笑了，所以他们围着我大笑。”
“我知道他们可能本身并没有恶意，可是我太懦弱了，看着他们开怀大笑，我忍不住想起来以前的时候那些欺负我的人。”
“脑海里都是他们围着我，用手指着我说我是娘娘腔，说我恶心变态、说要扒我衣服看看到底是不是男生的画面。”
“我没出息的哭了。”
“现在想想，作为一个男生却被一颗篮球砸哭了，当时我真的有够丢脸的。”
“然后你出现了。”
“你推开围着我大笑的男生，在我的面前蹲下，关心的问我有没有事。”
“你帮我擦眼泪，撩开我的刘海温柔的用掌心帮我揉头。”
乔木脑海中浮现当时张苗雨逆光走来蹲下，轮廓被裹上柔光的画面，手心的温暖触感分外清晰，嘴角不由微微的泛着笑意。
“后来你站起来手叉腰呵斥那些还在笑的男同学，然后扶着我去医务室帮我处理手心的擦伤。”
“我一直想问你你的名字，却因为胆小而从头到尾不敢开口，直到你离开，我也只敢跟你说一声谢谢。”
“直到大二下学期的时候，同班的小城突然约我一起去嘉年华，在校门口我看到你向我们跑过来。”
“也正是这次，我知道了你的名字叫张苗雨。”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经常得益于是小城的朋友而能靠近你，每一次与你的接触都让我欣喜不已。”
“我借由朋友的名义，花了六年的时间努力的向你靠近。”
“你愿意来到我的花店写小说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
“每天我都能在回头的时候，看见被鲜花环绕的你。”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光是身高这一项就已经将我从你的择偶标准里踹了出去。”
“你笔下的小说角色们每一个都强大而勇敢，优秀而有魅力，但是我却胆小而怯懦，卑微且平庸。”
“所以一直以来我努力的去隐藏对你的爱意，饰演好一个朋友的角色形象。”
“但是今天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陶哥跟小城没有相爱，我也因此与你接触很少，再后来我们形同陌路。”
“我突然觉得，我胆小怕事了一辈子，总该要勇敢那么一次。”
“所以。”
“苗苗，我喜欢你。”
“哪怕知道我们没有任何可能性，也还是想将这份喜欢宣之于口，想让你知道我这七年的心意。”
乔木说完眼镜前泛起了水雾，眼前的张苗雨模糊起来。
张苗雨沉默许久，眼中的诧异和纠结交织。
“我……”
张苗雨张口要说什么，却忽然被捂住了嘴。
乔木倾身上来，两人不过咫尺之间。
乔木因为看不清眼前的张苗雨而摘满是雾气的眼镜，被神伤裹挟的爱意便赤裸裸的摆在了张苗雨眼前。
被捂着嘴的张苗雨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乔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
乔木捂着张苗雨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双睫下泪光闪烁。
“苗苗，不用告诉我答案。”乔木哽咽着说道。
因为答案我们都已经心知肚明。
车子停在了花店门口，乔木收回了捂着张苗雨的手，拉开车门后站在了车子门口。
乔木努力的让自己扯出往常的笑来，装作没有事的模样。
“我到花店了。”
“苗苗，再见。”乔木说道。
乔木同张苗雨告了别，张苗雨始终沉默着，乔木红着眼转身没入黑暗里，往自己的小花店走去。
车辆扬长而去，乔木扭头看着车子离去的背影，眼泪终究没忍住流淌下来。
乔木推开了花店的门，借着月色踉跄前行，却不小心被一盆花绊倒，摔在地上。
乔木索性没有起身，而是任由自己瘫在冰冷的地上，被群花环绕。
乔木蜷缩起身体，呜咽开始从唇齿间流转着溢出，浑身随着越发肆意的哭声而颤抖着。
不知哭了多久，可能是因为酒精的原因，乔木眼前模糊，脑子里浑浑噩噩，困意席卷而来。
恍惚间乔木听见了高跟鞋的声音靠近，眼前落下来阴影，遮去了微弱的月光，只留给乔木一个模糊却又熟悉的轮廓。
喝醉后的幻觉吗？
乔木恍惚着向那轮廓伸出了手，眼中溢散着眷恋与温柔。
“苗苗。”乔木轻声喊道。
那轮廓伸出了手，抓住了乔木的手。
乔木因为那真实的温度与触感而呆滞住，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人，却因为酒劲而始终无法聚焦看清对方。
张苗雨弯下腰来，一把将睡在地上的乔木拽的坐了起来。
乔木两眼发懵的仰视着张苗雨，双唇几次张开却都说不出话来，眼中的眼泪也尚在闪烁着没来得及擦去。
“我不回来，你就打算一直睡这地上？”张苗雨无奈。
“我以为……我以为你不会再愿意回来花店了。”乔木哭腔说道。
张苗雨叹了一口气，脱下了高跟鞋然后蹲下来。
张苗苗用手帮乔木擦着眼泪，乔木眼睛不眨的看着眼前的人，心跳失了节奏。
“我们还能当朋友吗？”乔木问道。
张苗雨闻言撇嘴用手给了乔木一个脑瓜崩，疼的乔木没忍住眯了一只眼。
“你就这出息？刚刚车上告白的时候那个头头是道的劲头呢？”张苗雨说道。
乔木闻言一时间忘了呼吸，两眼瞪大。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张苗雨伸手帮乔木揉了揉额头上刚刚弹脑瓜崩的地方，眉目间尽是温柔。
“木木。”
“你七年的感情太沉重了，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你。”
“但是你直接不给我选择要不要回应的机会，然后自顾自的摆出一副要绝交的姿态就有点过分了啊。”
张苗雨用埋怨的语气说完，沉默几息后再次开了口。
“木木，给我一点时间吧。”
“给我一个尝试去回应你的机会。”
“我没办法直接给你承诺，因为就连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我会突然冲动的让司机调头把我送回来。”
“我没谈过恋爱，一直以来都只是通过小说去看别人谈恋爱，从小到大对爱情抱着很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所以对于现实的不符合我幻想的情感，我下意识的想去回避。”
“当误以为你要跟我告白的时候，我第一反应觉得这是一个负担。”
“可是当我知道你要告白的人不是我的时候，我却又说不清的失落。”
“讲实话，我自己也搞不懂了。”
“我觉得自己可能需要一个去明白自己心意的过程。”
“我想去知道究竟对你只是无法割舍的友谊，还是早已生出的迟钝的喜欢。”
“虽然我也知道我这么说有点渣的意思，但是我……”
张苗雨还要再说，却忽然被乔木抱了个满怀。
“苗苗，谢谢你！”乔木哭道。
“不是等会儿，你先别谢啊，我自己都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呢，我还得捋捋。”张苗雨手忙脚乱的说道。
“足够了。”乔木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