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府后院,几个小丫鬟正难掩兴奋等着院门打开,都盼着和家人团圆。
这一切还得感谢钱府小公子,眼看着开年三月初二就是钱府小公子十周岁,可自从过年时小公子就染上重病,一直未见好转,钱府寻了不少名医医治,也不见好转,眼看少爷日渐消瘦,胃口不佳钱老夫人心疼孙子,便去城外感恩寺烧香拜佛,祈求自家孙子能快快好转。
事情的转机就发生在这次上香,钱老夫人拿着自己孙子的生辰八字寻感恩寺里的老和尚算上一卦,这老和尚也是有几下真本事,未等老夫人说话,看了桌上的生辰八字就说道:“小公子命里十岁有一劫,过了这劫以后身子必定硬朗结实,不用愁。”
钱老夫人一听心里就信了七八分,自己未透露这老和尚就什么都知道了,便急切地问道:“有什么好法子能让自家孙子渡过此劫?只要自己孙子能好转,自己必定多多捐上香火钱。”
老和尚闭着眼睛娓娓道来:“你家公子属羊,家里切不可有属虎之人靠近,生肖相冲,小公子娇贵自是受不住。”
钱老夫人一听,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说道:“回府上立即清理属虎之人。”
老和尚摸了摸眉毛说道:“你家孙子必定平安渡过此劫。”
钱老夫人身边的马嬷嬷听闻属虎之人相冲,心里咯噔一跳,随后在回府的马车上忧心忡忡说道:“府里主子们都没有属虎的,不过文姨娘是虎的。”
当即钱老夫人眉头一皱,心中盘算着这下人们好办,无非就是赏些银两归还卖身契放出府,可这文姨娘是儿子最宠的妾室,文姨娘从小服侍在儿子身边,还同儿子红袖添香这就不好办了。
不过此事和嫡亲孙子相比孰轻孰重想必钱老爷只有自己掂量了。
回到府上老夫人立即招来钱老爷、钱夫人,钱夫人这几日一直衣不解带的照料着小少爷,老夫人瞧见了自然更是心一横说道这事。
钱老爷面露难色一时杵着不动,钱老夫人气得把茶盏摔在钱老爷面前骂道:“这是你嫡亲长子,和着你院里人比还要考虑吗!”
钱老爷立马回道:“娘,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儿子想着霖儿还小,这文姨娘去了别院怕霖儿一时不习惯。”
“你也说了是一时不习惯,久了自然就习惯了。”
钱老爷也无法只得立马去安抚文姨娘慌慌张张得去了春风院,钱老爷一走钱夫人就跪了下来“娘,儿媳无以为报,只想瑜哥儿经过此事好起来。”
“这事也不是只为着你,你今后需得立起来一个区区丫鬟出身的文姨娘就能压你这些年,你好好想想吧,是相公的情爱重要还是嫡亲儿子重要。”
“是,儿媳知道怎么做了。”
随即立马吩咐了管事,把这事安排下去,就有了文姨娘去别院、小丫鬟们在后院等着家人接的事情了。
这件事办的极快,桃花人还云里雾里的,就被告知自己将会放身契还打发十六两银子回家,这等好事桃花简直连做梦都没想过!
也是,自己当年被卖进钱府也只卖了十八两银子,这出府不用赎身还给十六两的遣送银钱,还让桃花把自己的东西全部带走,又让小厮给桃花家带信,让家人二月十六来接,这日子是专门翻过黄历的好日子,十六两银子也是取个好意头。
桃花和同是小丫鬟的好姐妹彩蝶、彩玉一同拜谢了钱老夫人就在后院等着家人来接了。
桃花现下虚岁十五岁,自从六岁时家里正值刚分家,又遇到哥哥生病把家里银钱都花光了,桃花看着疼爱自己的哥哥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便让阿爹阿娘把自己卖给人牙子,换了银子好给哥哥治病,这才卖入钱府,一直在小少爷院里小厨房当灶上丫鬟。
桃花此时想着大哥一定会和阿爹一起来接自己,想到这就高兴不已!
此时,桃花听见房妈妈叫自己的名字,院门缓缓打开,阿爹和大哥正在门口焦急的等着自己,桃花一下就冲出去,三人紧紧抱在一起,好一会儿才舍不得放开,桃花爹拉着两个孩子对着钱府叩了三个响头,桃花嘴里还念着菩萨一定要让小公子好起来。
房妈妈瞧着点了点头,让桃花赶紧回家吧!
桃花坐在板车上,阿爹在前面拉着,大哥在后面推着,桃花此刻觉得现下这一切就像梦境似的。
只是桃花爹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变了”……
桃花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桃花了。
桃花从卖进钱府之后就因太过思念家人生了一场大病,还没等到郎中医治桃花就昏死过去,在她昏死时好似看见一场梦境,又觉得这一切那么真实,不是一场梦……
梦里,桃花看着自己长大了,因着小少爷属相相冲给了一笔银子放了身契回了家,可爹娘老实巴交被奶套出桃花带了一大笔银子回来,一边就撺掇大姑上门提亲,一边让三叔上门哭穷借银子给荷花看病,阿爹阿娘还纠结万分之时,阿奶拉着阿爷上门游说。
“说大姑不嫌弃桃花当过丫鬟还愿意上门提亲,自然嫁妆是少不了的,三叔家的荷花看病银子自然是要借的,三叔一个秀才在私塾夫子月钱也紧巴巴的,况且荷花从小身子骨都不好,更需要银钱好好瞧病。”
奶瞪着三角眼恶狠狠的看着阿爹:“说他难道要看着自家亲侄女儿去死吗?”
阿爹被阿奶逼的抱着头蹲在墙角,三婶扶着荷花上门跪着求阿爹,让阿爹给她一条生路,阿爹不忍侄女儿跪在地上,回屋就对桃花说:“自己对不起桃花,这些银子就当阿爹借的。”
说罢拿了五两银子给荷花,可众人都没瞧见倪氏眼里一丝不屑,奶冲上去看着才五两银子,对着阿爹就是一顿捶,说他有私心。
阿娘也看不下去了,忙说道:“这些银子都是桃花辛苦换来的。”
话还没说完,奶就一巴掌朝阿娘脸上胡过去,恶狠狠说道:“你家桃花是什么命?丫鬟命你不知道?荷花是什么命。秀才家的小姐命,能放在一起比吗?”
屋里的桃花听得眼泪直流,大哥气的拿着锄头就想冲出去,桃花瞧着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在包袱里拿了二十两银子出去,这场闹剧这才收手。
接着,大姑又上门说道:“怕街坊四邻知道自家永强娶了一个当过丫鬟之人,这嫁妆自然要多陪送些银子才好看。”
爹娘也被说动了,想着剩下的银子自然都让桃花陪嫁过去,她们也想着自家姑姑定不会委屈侄女,况且大姐说了嫁过去等桃花十六岁在圆房,先嫁过去小两口培养感情。
这一切,都是奶和大姑打得小算盘,嫁过去银子就被大姑一家抢了,桃花嫁过去吃不饱饭,还时常挨打,还不敢告诉阿爹阿娘让她们伤心,桃花硬生生的熬啊,没想到一日偷听道大姑家的梅花拿着自己的银子置办了许多嫁妆,嫁给镇上油坊的儿子,剩下的银子大姑家还买了不少地。
听着这一切,桃花眼泪止不住流,回到房里竟然看见永强在翻自己的首饰盒,桃花上前争夺,永强一把推倒桃花,桃花额头撞到桌角上,血止不住的流,永强竟然没管她,还说:“这些首饰要给荷花,她这种当过丫鬟的人,配戴首饰吗?”
这些种种,回放在桃花脑海里,她相信这一切肯定不是梦境这么简单,毕竟太真实了。